第十三章:袁庆
时值七月初头,七月七日乃是乞巧节,是每年一度的佳节,本属女子节日,寓有女子乞巧拜仙求美之意。但有民间传闻牛郎和织女于此日在雀桥相会的说法,所以又叫情人节。 凉山城内下着毛毛细雨,可是大街上喧嚣非常,格外的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家家门户之上更是高挂红色丝绸带,在轻风吹送下在风雨里飘摇,一眼望去一排排房屋犹若仙境中所在,美不胜收。其中青年男子皆是精神十足,衣着时新。而姑娘们更是大早便打扮好了,红妆淡抹,各自挽着情郎细声慢说。常言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此话应不假。这里真是好一个世外桃园。 然而却有一家除外,这家门户贴上了白花,在这满街红里显得格格不入。细细听来,屋内哭泣声连连不绝,呼天抢地。 “奶奶!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正是杨初七跪地而泣,方才他背着自家祖母摊躺放在床上,现下,独个悲痛不已。 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人世上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之,生老病死也是人生常态,然而失去至亲之痛确实是刻骨铭心。 “黄某某,八十载高寿正寝……”白礼官宣词。 五日后正当杨初七失魂落魄之时。“这便是你中意的杨公子?”见得几人迎面行来,其中有一女子插嘴道,杨初七抬头看去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正是李不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女儿身,看她稍稍打扮,好生俏丽脱俗,弄得杨初七尴尬不已,昔日“不奇哥哥”整天的喊唤,如今倒不好意思再作声了,更没敢上前招呼。 李不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两个人就这样插肩而过。 杨初七只能眼铮铮地看着她走远,碍着脸面拉不下,最后只好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游荡。 转眼便是几个月以后。巴蜀大凶之地枫叶林的谷底,那峭壁上刻着:乌云射日,袭风卷木,苍穹惊变。忆去岁,几多缠绵,携手漫步云端,仅数年灭誓。遥思思,念卿别离,终不归归同双宿。枫叶落尽满地伤,却共拾残红相陌路。遥想当年,应以竹马青梅为道,而今背负千夫指,从此全作废。词不词、调不调,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人。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无话无景应这凄凉。 杨初七与新入门的小师弟小舍应师命来此,正要寻找大名鼎鼎的“江湖传闻”风安阳风大侠以对抗正天教众,刚踏入枫叶林,扑面而来便是一股万念俱灰的气息,令人凭空产生轻生之念。入目所见便是这崖上龙飞凤舞的几行血字。 “哈哈哈!何方佳客,有失远迎了。”只见一名须发皆半白的男子脚点着飘落的红叶飞身而来。 他这手飘逸的轻身术震得杨初七和小舍惊乍不已,转瞬,这人便到了两人的跟前。 怎料到这人近身以后二话不说便朝他俩的天灵盖按去,杨初七顿时大吃一惊,心中慌乱不已,然动弹不得,更没法子照应小舍,两人只觉得周身功力迅速消退,见此一幕,杨初七忙急急道:“可是江湖传闻风安阳风大侠?小子是奉家师祁学之命前来相邀风大侠灭杀正天教众,为何要对我等下此毒手?”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若正道仅仅是披着人皮作恶?那为何不走邪道?祁学?当年这匹夫呼吁我等一战让我痛失所爱,你若不是他的弟子便好,单单废除功力即刻,让你等远离江湖,若是他门下弟子便留不得!今日这枫叶林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此时这风安阳两眼泛着红光,周身黑气笼罩,正欲痛下杀手。 这时候,阵阵歌声传来:一剑东来化剑仙,且酒且歌趁酒意。李家门前一李树,却就剑舞李花开。舞罢九天挑云彩,摘来长虹作腰带。人生慷慨一何多,歌罢酒罢还鞘罢!风安阳师兄,你还记得我吗? 风安阳听到歌声浑身怔了怔,不自觉间已停了手,满心欢喜地放声呼喊:“非树,你没有死吗?李非树” 正时是一黑衣人飞身瞬息而至将杨初七和小舍飞快拉开便要纵身一跃而去,奈何,还未起身便给风安阳大手一吸,顿时动作不得,杨初七扭头看来,黑衣人不正是李不奇。 “不奇,你怎么在这?”杨初七惊诧地问。 “祖永正联合朝中权臣费无忌,正欲坑害三寸青天伍尚伍大人,名剑山庄谢老庄主根据线报提前得知了消息,请我前来邀风大侠助阵,好一起去救助苏州伍家二公子。谁知遇见你们受难便出手相助,怎奈何这风安阳的功夫竟如斯之强,连我也打不过!今日我等三人怕要含恨于此了。”李不奇摊了摊手,整张脸都透着无奈。 在他们三人即将给灭杀时,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娃儿们,速退!老夫来也。”却见一把粗重的铁剑向风安阳砍去。 李不奇回头看去,竟是那跛脚的铁剑七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地。 风安阳给铁剑七震出四丈有余,满脸不敢置信,红着眼向铁剑七问道:“阁下究竟是谁?功力怎生如此了得?我怎不知晓江湖上有你这么号人物?” 且看铁剑七大剑一挥,剑气将几人震散,随后挥剑指向枫叶杀道:“世人皆知我乃名剑山庄的铁剑七,但是枫兄可曾记得当年暗花门生一刀红、阿冗、郝蓝儿,秦二爷!老夫姓白耳。” “暗花门主白狼?当年号称一刀乱红尘白狼白大人?你这老家伙居然还没死?”风安阳思索半响后质问。 “哈哈!你这老东西都没死,老夫怎舍得先死去呢?那多不好意思!老夫亦是有头有脸之人。”白狼哈哈大笑道。 “你是他又如何!当年的一刀乱红尘白大人多逍遥,你看你如今像个什么样子?现在老夫可未必会惧你!这几个娃儿我杀定了,此乃祁学之徒。”风安阳蓦然翻脸冷冷笑道。 “当年的事各有缘由,诸多隐情,都是身不由己,冤冤相报何时了,竟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休怪老夫不念当年的情分了。看剑!”白狼说打就打,左手挥着铁剑向风安阳斩去。 风安阳一言不发便也冲上来,两人动起手那是个天昏地暗,沙石四溅草木横飞。仅仅数招间,便将这枫叶林的树木击倒十几之数,连那峭壁也给打掉打空了多处。这风安阳和白狼走的皆是霸道招式,两人互不相让。白狼虽说不敌现今的枫叶杀,稍显下风,那亡命招数却也不承多让,令风安阳颇为头痛。才不久后,这片林子便似飓风横扫过一样。 其间。“你莫非就是李非树?”杨初七疑惑着问。 “不是!你傻啊。看年纪就知道不是,我李不奇就是李不奇!”李不奇愤然看着他道。 “嗯,一见不奇误终生的李不奇。”杨初七打趣。 李不奇突然低下头不作声,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骂道:“给老娘滚!” 杨初七打得翻倒在地:“……” “刚那歌是谁唱的?就一剑东来啥的?”陈初七按捺不住再次发问。 李不奇不耐烦的看了他一下道:“歌是我唱的,这是朝廷的暗录所记载的,大凡有用之人朝廷必有记录。你莫要想多了,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说完,又是一记撩阴腿朝杨初七踢去。 “呃......”杨初七发出声痛呼,躺地上装死,一动不动不愿再起来。 “给老夫死!”此刻白狼持铁剑正向风安阳跃空斩去,浩荡的剑风如山如岳好似神明之怒,可惜终归不抵现在的风安阳,风安阳魔影化身重重难以分辨真假让白狼斩了个空。接着,风安阳巨掌化气便击在白狼的头顶,白狼长啸一声从天空坠落,当场七窍喷血而涌,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人如灯瞬灭,借剑任平生。纳剑风中倔,滢渟坦荡血。痛快!枫兄!老夫先行一步了……”白狼笑声很猖狂,眼角却流下了一滴血泪,然后匍匐在地唤过陈初七等人,叹道:“十年了,半生孤零孑然一身,亡妻啊,老夫如今真去了!哎,萧萧枫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汉水一石马不前!千金买壁在佳期。七杀刀与和氏壁放在一块儿,得七杀者得和氏壁亦得天下。这首藏头诗隐迹之中乃是老夫寻觅并探究多年所得,切不可掉以轻心,要细细考究。”话罢,他爬在低上咳出了口黑血,头缓缓地歪了到一边,两眼翻白口中流衔当场身亡。 想来无论这大人物和市井之徒,死法并无两样,人若将死,其鸣也哀,只是他究竟是哀还是喜? “挖坑,埋了!入土为安。”李不奇看着他死去不自觉悲伤,心中不忍,但还是秀眉微撇果断下令。 “是!不奇大人放哪个坑?这里给打了那么多坑。”杨初七低头问道。 “暴尸荒野!”李不奇再道, “不奇大人这并不合适,此人救助我等多次,不可如此!这千金买壁可不是骂人,你莫要会错了意!此乃一典故。”杨初七闻言冷汗连连。 “就埋那,那坑大。”李不奇心下知误解了,便指着那个最大的坑道。 “遵命!不奇大人。”杨初七伸手抄了白狼的尸身往那坑里一丢,遂排空连挥数掌便已将坑填上,又问李不奇道:“给他坟前立块无字碑吧?好歹是当年的天下第一。” 杨初七看了看手中的重剑说:“你来吧,拿这个!”说完将手中重剑递予过去。 李不奇接过铁剑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却也不好吭声,随后将周遭枫叶泥土尽数扫起,眨眼间便将白狼掩埋了,又持剑伐木作碑竖于坟头。 却说此时的风安阳与白狼大斗一场亦是元气大伤,本来他就天下少有敌手,经此一战后,心里十分痛快,同时也将心中魔障除去了。正好看见李不奇等人,忙不好意思地道:“诸位小友,可没伤着了你们吧?” “无事无事!”李不奇赶紧拉着杨初七与小舍往后跃开几丈远,心下颇为忌惮,这枫叶杀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连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的暗花门主铁剑七,这响当当的大人物竟也身死他手,自是不敢轻易招惹。万一此人再下毒手,自个儿这几个怕真不够打的,连喊句吾命休矣怕亦是来不及,此人掌力惊世骇俗,李不奇自认不是一合之敌。 “莫慌,老夫已然无碍,稍等片刻这就随尔等苏州走一躺。”风安阳挥手示意道,便转身去了林子内取行囊。 “你当然不慌的,那白狼白大人明年坟头上的草或许会是白茅一丈高了!”陈初七心惊胆颤地嘀咕。 至此且说到,李不奇领着风安阳若干人等上路,却不是直奔苏州,而是往四川蜀山赶去。 “不是去苏州救助伍二哥吗?”杨初七扛着白狼那里捡来的铁剑,累得气喘吁吁。 “去救伍二公子我们这伙人尚少了些,朝廷高手众多,到时只怕不免有失,还需去借助几人。”李不奇一脸轻松告知。 “都要请谁呀?”杨初七好奇问道。 “蜀山剑侠欣大先生,汶川的酒rou和尚,最重要是找到四川第一高手快剑阿败!”李不奇清楚解答。 “蜀山不必去了,剑侠欣大先生与老夫曾是旧识,他早已隐退江湖不问世事,去请阿败即可。至于酒rou和尚的话,请与不请随你们便,若请来了倒也算得上是一不错的助力!”风安阳眉头微皱,突然开口打断。 “只是这天下之大,却不知阿败在何处。如此盲目寻人犹若大海捞针!”杨初七放下扛在背上的铁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败会来!”李不奇一口断定。 “为什么?”风安阳问。 “朝廷高手众多,这阿败纵然侠义之心不盛、不重声名,但此人向来自视甚高,素有但求一败之心,所以必然会来,我等且去小剑山等候他便是。”李不奇微微笑了笑,信心十足。 她说罢,就带头大步行去,风安阳和小舍跟上后,杨初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扛着铁剑边走边抱怨唠叨。 小剑山名不经传,乃绵阳经广元而出川的咽喉要塞,地势凶险,是蜀道之一。诗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倒古人也难倒今人,可见其斑。 一日后。 “世人皆知蜀山而不知小剑山,然小剑山易见蜀山难寻。这就是老夫叫你们莫找欣大先生的原因了,若他想见我们,自会来的。若是不想见,世人知道蜀山所在的,寥寥无几耳。”风安阳擦擦额头少许的汗迹唏嘘道。 李不奇衣不沾尘,轻身功夫最好,一路轻松。几人等候差不多半柱香之久,陈初七这才吐着舌头,累得跟狗一样赶了上前来。小舍跟在他身后,亦汗流浃背。李不奇看了这初七这副模样,便取笑他:“想不到咱们的杨少侠毅力不差功夫也不赖,行了这么长的路程都赶上来了。” “其实我啊,早已精疲力竭,奈何你在前头,我心中寻思追上你便好!这男人呢,一但有了目标就只顾风雨兼成咯!”杨初七看着她,眼睛眨不带眨的胡扯。 “少贫嘴!”李不奇听完就地一脚踹去。 “我靠!”杨初七给她踹得连人带,剑倒飞而出,发出一声痛呼瘫在几丈外。 一个人,一柄剑,背负一身凄凉。 他一袭青衫,在崎岖的秃石间,一步一步认真行着。这人面目沧桑但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就像婴儿似的干干净净。这青年长得并不俊俏亦不丑陋,普普通通,可是身上有股英气,一种长在骨子里的骄傲,令他整个人气质一变,就像乌云中的闪电般格外突出迷人。 “少侠!老夫问你,你可认识褒城快剑阿败?”风安阳江湖阅历颇深,一眼便望穿这青年的不简单,应当是江湖中人。 “我就是阿败。”这青衫人眉头一皱,漠然道。 “你怎么证明你是阿败?”杨初七无聊插嘴。 青衫人抬头,木呐看了他们一眼道:“阿败不需要证明,你们爱信不信。” “你说你是阿败就是阿败?那我还是李不奇呢,一见不奇误终身的李不奇李大人,你听说过吗?”陈初七打小自命不凡,骄傲自满,看这青衫人年纪与他相仿,竟一副爱理不理清高的样子,遂心中不服,出言不逊相激道。 “……”李不奇无话可说。 “我说了,阿败无需证明,只有一个人能证明我是阿败。”阿败不温不火地继续道。 “谁能证明?”杨初七不知好歹,再次发问。 “死人。”这阿败只说了两个字,背上那柄剑已然忽地到了杨初七眉间。陈初七瞳孔顷刻间,放得老大,只感觉额头骤然一冷,而后听见“铛”地声,便是血液流出只觉疼痛不已。 “少侠好功夫!盛名之下无虚士,老夫佩服。只是我们是友不是敌,此番特此前来寻少侠你共同对付朝廷救助伍公子的,还请少侠慢动手。”风安阳见状客客气气地道,只是心下暗生佩服之念。 原来就在刚刚,风安阳于电光火石之间瞅见阿败出手,当下不敢怠慢半分,于是立刻运起十分之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方才将这阿败的剑击开半寸,不然的话,今日杨初七可真要尸横小剑山了。 “成。”阿败简单回应,也不多问。 “妙极,我得阿败如鱼得水也!”李不奇甚为欢喜。 杨初七在李不奇身后抬出一只脚,想踹而未敢踹,闷了半响,还是把抬起老高的脚放下,唉声叹气地道:“我等先去广阳落脚吧,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晚间休歇的时候别叫大猫吃了亦不知晓!” 杨初七说后,风安阳额首同意,其他人均觉得有理,便一同往回赶去。 广阳近成都,多奇山多湖泊,可谓人杰地灵颇为富裕,乃秦国之重都。可同时燕国也对其虎视眈眈,两国间多有摩擦,常年争战,亦是一混乱不堪刀兵不休之地。 广阳郡一小镇中古趣盎然的街道尽显质朴,不时还能看到锦衣华装的富家子弟,但挑夫小贩之类平民居多,看似平静而美好,实际上,令人不敢想象的是此处竟是暗潮汹涌杀伐不息的所在。 一间客栈院里头,绿树葱葱,潺潺河水从门前及院旁流过,李不奇提起一壶酒,遥望日暮,看着残阳从天空缓缓落下。 “独酌夕阳间,举目无相亲!”李不奇突地酸溜溜来了句。 “两看相不厌,惟有此酒瓶。”阿败闻声坐过去,捏着一大坛酒对道。 杨初七看罢,扛着铁剑,醋坛子打翻,暗中生怒,却无处好下手,无奈仰天长叹一声:“此恨无不有,欲砍理还休。”心中又道:“这垃圾败实属于jian诈之徒!外表一副老实模样,竟想拐带我家不奇,要寻个法子好生整治他一番才是。”说罢暗自点头,咧嘴间,心里已孕育了诸多jian计。 风安阳看在眼里,顾自摇了摇头,走上前来,举杯邀杨初七,冲他笑道:“忽闻广阳刮酒风,不问谁人造佳粮?仗剑光寒九万里,莫笑冲冠为红颜!来,痛快喝酒。” “尔本世间奇男子呀!”正此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陈初七回身就是一剑,怒喝道:“哪来的酸驴?”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洒家乃是广阳第一高手李不拉是也。江湖人送雅号,一见李不拉,女人皆是渣。法号我cao。”只见一男子行来,言语间,将扇子一收。 杨初七定睛看去,果真比李不奇还像李不奇,可未免太豪放了一些。他顿时连吐三声酸水,苦笑不得,便打趣道:“你已误了我一生,为何还要现身?莫非是怕我还没死透么?” “有那么夸张吗?”这李不拉一笑百媚生,冲他勾了勾手指道。 杨初七给他一嘲弄,心中懊恼难堪,苦着脸道:“我的好jiejie,你生得那般清丽,却容而不惜,无需打扮,便不似凡人之姿,真是相思苦煞我也!切莫再要如此,免得小爷我将你就地打杀了。” 言语间,杨初七竟然在不自觉之中随他行去。 “小子,慧剑斩心魔!”这时风安阳的声音,蓦地在杨初七耳边响起。 李不奇也回头看向杨初七,眼见他全身布满了魔纹,两眼散射出红光,着实吓了一跳。 “快让他吞下这个!”李不奇拿出个血红色的珠子道。 “这是何物?”风安阳问。 “此物乃是昔日白狼死前的血泪,暗花门主平生放荡不羁、冷酷无情,却独痴痴苦恋一女子,死前方流了毕生第一滴泪,乃毕生功力消融而成,自可解百惑、灭心魔!”李不奇匆匆说道,随后用手将珠子给杨初七喂服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莫道故人心易变,只是当时太荒唐,这人间的局,江湖的势,苦煞吾也!风雨中,呼喊你似已疯!全是虚伪,破妄!一脚踏平奈何桥!三寸青天化道冲,斩尽世间诸般牛鬼蛇神!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苦海无涯空等候,破尽千帆、狼归来!”杨初七服下血泪后,脑子里莫名响起这段话,还有那浑身伤疤的白狼和他一往无前的大势,脑海顿时清明。当即便抱元守一正坐观摩,细细领悟。 “小子,你着相了!”风安阳扶住他,运功助其清理魔气。 杨初七此时再朝李不奇看去,与那幻境里的李不拉,相貌根本完全不一样了,李不奇仍是李不奇。他突然觉得手心guntang发热,忙低头探查,正见白狼的那铁剑通红,遂急忙将手中铁剑扔开,神色慌慌张张地道:“原来是你在作怪,想不到铁骨铮铮的天下第一,竟亦曾用情颇深,想来那幻境里的李不拉,便是这白狼心爱之人,与我同鸣之缘故下,才生了此一魔障。温柔乡,英雄冢也!哎,真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子,你自言自语胡说些甚么呢?”李不奇听罢,不由分说地在杨初七头顶重重地敲了一下。 “啊!好痛。”陈初七再次惨叫出声。 笔锋转到君山的洞庭湖。 苦吗?很苦。累吗?很累。那你为什么不哭?只因我,尚无钱耳!嗟乎,世间人若无钱不如鬼也! 地狱早已空,恶鬼在人间。这人世间,究竟又是不是地狱? 一介书生,身躯单薄,略显寒酸,跪在这八百里洞庭湖前,摇摇欲坠。刀削过似的芦苇,将他那破旧不堪的青布衣,划得更烂更旧更肮脏,不深不浅地割开他的血与rou,令他整个人都是血迹斑驳,寒风亦在腐蚀着他,击碎了他曾高傲的灵魂与自命不凡。 “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他日,卖得文章换酒钱,我也会白衣傲王侯,仗剑任平生!”书生大喝一声,声音传在湖面,一波又一波回荡着,浩荡如风烟,慢慢消失贻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