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与便利店有关的故事
故事一爱华的故事 爱华是我学法语的同学,学了没多久,就去开便利店了。由于我们对便利店的共同兴趣,她开店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没事时,她会打电话讲给我听。 爱华的店在蒙特利尔岛的东端的一个小镇,风景秀丽,夏天,是个钓鱼的好去处。钓鱼的人来到小镇,愿意在爱华的小店里买鱼饵,再买点饮料、点心带着。夏季,这几个品种对爱华的利润贡献很大。整个夏季爱华都很忙,看着每天都有很多钱装进口袋,爱华很开心,电话里常常传来她开心的笑声。 随着短暂的夏天过去,天气渐渐冷了,来小镇旅游,钓鱼的人也越来越少。爱华开始担心,一年如果就靠夏天这点儿营业额,离她的期望值相差太远。我能明显感觉到她越来越愁。随着生意变淡,她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出于关心,我主动给她打电话,本想安慰安慰她,提醒她严冬就快过去,美好的春天就要到来。出乎我的想象,爱华告诉我,最近她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觉得很奇怪,连忙问她为什么。爱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说:“你别问,说了不好。”我也不好再问,闲聊了几句就挂上了,总之,她过得好就好。 过了几个月,又接到爱华电话。这次她主动告诉我她生意兴旺的秘密:她开始卖私烟。所谓卖私烟,就是经营从非法渠道进来的烟。这些烟的主要来源是印第安保护区。 在欧洲白人侵占美洲之前,美洲大地是印第安人的家园。我在参观蒙特利尔博物馆时,讲解员还说古中国人是印第安人的祖先,很久很久以前,古中国人越过阿拉斯加进入了美洲,成为后来的印第安人。不过最后是欧洲白人成了美洲的主人,原来的主人成了野蛮人,被疯狂的白人屠杀驱赶。 今天的法裔政府,以自己四百年前最早登陆这块土地为理由,宣示自己对魁北克大地的主权时,仿佛遇到了逻辑和良心的障碍,为了铺平这块逻辑和良心的障碍,政府在蒙特利尔,劳伦斯河边,划出一片印第安人保护区,并给予在保护区居住的印第安居民很多优惠政策,其中一个政策就是印第安人在保护区生产的产品不予征税,这包括香烟。但是,在保护区内生产的香烟,只允许在保护区内销售,严禁在保护区外销售经营。 由于便利店生意日渐艰难,很多中国店主打起了私烟的主意。私烟的利润很大,在蒙特利尔,如果走正规渠道,香烟的平均进价为七块加币,卖价平均在八块左右。而这些私烟的进货价在四块钱,中国店主们的卖价在六块左右。私烟的利润率比正规烟高了一倍。不仅利润高,由于烟民对于价格异常敏感,私烟还带来了很多客人,提高了便利店的整体营业额。 听到爱华卖私烟,我不由得替她担心,我以前从表哥哪儿听到不少卖私烟被查的故事,我劝爱华:“还是小心点,听说警察对这事儿查的很紧,弄不好要罚款封门的。”爱华叹了口气说:“唉,我也知道,可不冒险,咋赚钱呀?” 又过了好多日子,我想知道一下爱华的生意进展,打了个电话过去。爱华一听是我,张口便说:“晓舟大哥,可叫你说中了,我差点被警察抓着!” 我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让警察盯上了。” “怎么,警察知道你卖私烟?” “那倒不是,他们说我把烟卖给没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蒙特利尔政府严禁商家把香烟卖给未满十八岁的年轻人,每个经营者如果感觉买烟的人的年龄可能不够十八岁,应该让该顾客出示身份证明,证明其已经年满十八岁,如果该顾客不能证明自己的年龄,商家应拒绝出售香烟。 爱华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前些天,店里进来了一个小伙子,说是要买烟。爱华觉得他肯定在二十岁以上,想都没想,就把香烟卖给了他。小伙子出门后,爱华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有两个中年人走近小伙子,小伙子跟那两个人嘀咕了一会儿,同他们俩一起反身走了进来。走到柜台前,那两个人向爱华出示了证件,他们是警察。警察指着小伙手里的烟问爱华:“他手里的烟是你卖的么?” 爱华说:“是。” 警察让小伙把他的身份证递给爱华看,爱华一看,傻了,这家伙看起来挺大,竟还没满十八岁。 警察厉声质问爱华:“他还没满十八岁,你为什么卖给他烟?” 爱华吓坏了,她脸色顿时煞白,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爱华所知不多的英法语中唯一能熟练说出的话。接下来警察问她什么她都回答:“我不知道。” 警察对爱华穷追不舍,不断地逼问着,问着问着,他们发现爱华脸色越来越白,浑身颤抖,慢慢地瘫倒在柜台后面,爱华昏过去了。见爱华真的昏倒了,警察慌忙叫救护车,几分钟后救护车到了,警察帮着把爱华抬进救护车,然后跳上警车,打开警笛,在救护车前开道,一路把爱华送到医院。 我问爱华:“你怎么吓成这样?” 爱华说:“晓舟大哥,你可不知道,我身后的柜子里装的都是私烟呀,如果警察进来查看,我就完了,罚款不说,我们这个店起码得关门半年,我买店的钱还没还上,如果叫警察查出来,我就倒了大霉了!” 我问:“你是假装昏倒?” 爱华说:“这倒不是,我是真的给吓昏过去了。不过,这正好救了我,不然真要了我命。” 故事二无赖闹店 在加拿大开便利店是非常不安全的,便利店大多位于贫民区,经营主要是靠抽烟喝酒的人,面对危险和麻烦成了每日的一种常态。我在加拿大虽然最终也没有开店,可也经历了一次险情。 那是在我到加拿大一年以后了,我已经找到工作,雁也在一个便利店打工。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像往常一样,我到劳伦斯河边跑步,雁一早就去便利店上班。 我在劳伦斯河岸边草地上跑着。太阳刚刚升起,在河面上照出一条金闪闪耀眼的通道;河边的枫叶颜色开始变了,在晨光照射下,呈现出醉人的红色;河面上聚集着上百只大雁,它们在作最后的休整,准备飞往遥远的美国过冬。 我正沉醉在秋日清晨的美景中,突然听到表嫂在喊我,我顺着声音望去,表哥那辆破道吉车停在路边,表嫂在路边向我招手急切地呼喊。 我心里咯噔一声,肯定是雁出事了,我向表嫂狂奔而去。 “小雁在店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我紧张地问。 “好像是有人在店里闹事,快走吧!”表嫂催我赶快上车。 上车后,我感到表哥表嫂的神情都很紧张,他们是老战士,一遇到紧急情况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车在雁打工的那个店前停下,我们跳下车,直冲进便利店里。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黑人在冲着雁吼叫,这个黑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岁,长的很粗壮,眼睛里冒着凶光。雁看见我们好像看见了救兵,眼睛高兴地一亮。那黑人看见一下进来三个中国人,一时愣住了。雁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跟我们说了一下。 原来那个黑人不知在哪里搞到六七个罐装啤酒,硬说是在雁手里买的,要求退货。雁告诉他店里根本就没有这个牌子的酒。这个黑人耍起了无赖,他赖在柜台前冲着雁大喊大叫,硬说是雁卖给他的酒。其他客人来到店里,看到这个场面都被吓跑了。 表哥听完雁的讲述,过去跟黑人讲理。结果那个黑人转过身来对表哥大吼起来。表哥见状也不示弱,勇敢地迎上去,冲着那个黑人怒吼:“出去,你这个骗子!” 那黑人更加暴躁了,他嘴里叫骂着一步步向表哥逼近。表哥对他怒目而视,他骂一句:“FUCKYOU!”表哥吼叫着回敬一声:“FUCKYOU!”他们两个一边对骂,一边向对方逼近,最后两个人几乎鼻子对鼻子在狂吼着对骂。 我紧紧地站在表哥身边,我不知道怎么骂,但如果叫骂升级到肢体接触,我随时准备参战。 他们俩象两只公鸡一样脸对脸叫骂了约二十分钟,渐渐有些累了,两个人停止了叫骂,开始默默地用目光怒视对方。我还是担心黑人会突然袭击,就默默地向黑人后面靠过去,如果他敢动手,我就从后面袭击他。 又过了十几分钟,双方精力真的耗尽了,眼睛里的怒火慢慢平息,目光开始游移。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俩都把身子转向另一边。 我们几个人在店里默不作声,默默地相持。相持了二十多分钟,表哥表嫂看那个黑人还是没有走的意思,这样干耗着也不是事儿,他们还有事要做,就先离开了。 那黑人看表哥表嫂走了,他又来了精神,走到柜台前,拍着柜台玻璃嚷着要给他退款。 我看他又要发作,为避免局势失控,我拿起电话拨打911。 “你好,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柔和的声音。 “有人在店里捣乱?” “是买卖上的分歧么?”911的接线员这样问我。 我心里快速地想了一下,不能说是生意矛盾,我听老移民讲,警察行动最快的是火警和人身威胁。 “不是,有人在威胁我们的人身安全。” “你撒谎,你撒谎!”那个黑人知道我在报警,听到我讲受到了人身威胁,他急了,一边冲着我吼叫,一边向我这儿冲过来。 “听到了么,听到了么?这个人向我扑过来了。”我边对911讲,边把电话听筒伸向那个黑人,那黑人赶快向后退去。 “不要紧张,我们马上赶到。” 放下电话,看那黑人像一个xiele气的皮球,抱着他的啤酒呆呆站在那里想着什么。 我和雁也不理他,我们僵持着。忽然,那黑人快步冲出了店门。我往窗外看去,一辆警车停在了窗前。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白人女警察。那黑人卑微地迎上去,跟警察讲着,手还不时地向店内指。他想带警察进来,一名高个女警察挡住了他,示意他留在店外,然后她接过黑人手里的啤酒走进店里。 “你好,”女警察和善地同我们打招呼。 “这是你们卖的酒么?”她举起手里的啤酒问我们。 “没有,我们从来没有买过这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