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现境与太一
自鼓声里,自雷鸣中,自潮水褪去的轰鸣里,那辉煌之光芒傲慢的燃烧着,俯瞰着褪去的阴影。 将璀璨的风暴洒遍深渊,吹尽了一切的尘埃。 哪怕,烧尽最后的鲜血······ 如此,划分出现境和深渊的界限,黜落一切黑暗和污染。 最后,在大秘仪的收束之下,化为了环绕整个现境的壁障。 将无数坠落的石之母残片,抵挡在外。 就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那样,在浪潮的起落中沉浮,应对这战争终结之前的最后余波。 一片片庞大的地狱残骸从风暴中落下,自光芒中烧尽,只留下了修长的尾迹,宛若坠落的星辰。 绚烂的光芒从撑起的天幕之上不断的浮现,又落下,仿佛燃烧的雨水,如此璀璨。 照亮了槐诗的眼瞳。 他徒劳的伸出手,想要去留下那些逝去的光芒。 可是却触之不及。 荒芜的旷野之中,只有轻盈的双臂自始至终都将他抱在怀中,如此温柔。 当槐诗抬起头时候,便看到了便看到了她的侧脸。 如此熟悉。 就好像,从未曾远去······ 她低头看过来。 唯有此刻,槐诗才感受到她存在于自己的身边,如此清晰。 槐诗疲惫一笑,看着她: 那一双眼瞳,微微愕然。 自槐诗的凝视之中。 就好像谎话被戳穿了那样······ 唯有,一度体验过自己的所有被剥夺之后,才能够体会到:自己曾经所习以为常的一切,究竟有多么的宝贵。 当死亡真正到来时,他所感受到的,除了茫然和抗拒之外,就只剩下了恐惧。 不仅仅是恐惧永恒的虚无。 同时,也在恐惧着······自己所失去的东西。 就好像赖以生存的空气忽然消失不见那样。 在此之前,从未曾察觉。唯有那一瞬到来,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不论是槐诗还是彤姬,他们早已经绑定在了一处。 两者共存。 或许,这才是他们之间契约的本质。 彤姬叹息: 槐诗问。 彤姬摇头,似是自嘲, 槐诗轻声回应,反而令她疑惑起来: 槐诗说: 自短暂的沉默里,彤姬缓缓点头, 自昏沉中,槐诗轻声说: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问: 彤姬颔首。 槐诗闭上了眼睛,疲惫呢喃: 寂静里,有微凉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彤姬摇头: 槐诗问。 彤姬轻叹: 彤姬说: 她凝视着槐诗的眼瞳,告诉他: 自愕然中,槐诗呆滞着,沉默着,许久。 就好像再一次看到那擦肩而过的愉快笑脸,再忍不住,苦笑出声。 槐诗抬起头来,再一次望向天穹。 看着那些坠向黑暗中的火焰,宛若泪水一般,闪闪发光。 如此璀璨。 当深渊的潮汐消散在黑暗里,那一片不断自现境之上划过的闪光,就像是曾经的灵魂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印刻在每一双眼瞳里。 可在寂静的风暴里,却有庞大的阴影自闪烁的微光中,再度浮现。 遥远的嘶吼声传来。 紧接着,随之到来的,便是未曾预料的庞大冲击······令整个边境防御阵线,再度崩裂出一道道裂隙。 神明在震怒嘶鸣! 如此的痛苦,但又是如此的,饥渴! 畸变至无比庞大的身躯不断的舞动,纠缠不休。 逆着现境所喷薄而出的风暴,踏着最后的潮汐,从深渊中升起,撞向了将自己拒之门外的现境。 一次,又一次。 直到濒临崩溃的边境防御之上出现贯穿的裂口。 那一道蠕动的阴影在迅速的膨胀着,自天穹之上扩展,一直到将大半个现境都笼罩在内。 像是寄生虫扎根那样,祂蠕动着,挤入缝隙内,紧贴在现境上。巨柱一般的畸变口器伸出,贪婪吮吸。 吞尽现境所流出的血液······ 这理当归于自己所有的一切! 完全不顾及自己在风暴中被点燃的庞大身躯,祂忘我的啃食,撕咬,探向了现境最深处的领域。 数之不尽的神性和奇迹,自那大口的吮 吸中,从现境的核心里升起,投入到看不到尽头的胃境中去。 直到,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响起—— 如同在每一个灵魂里所升起的哀鸣,近在咫尺,回荡在现境的每个角落里。 创世计划的风暴,戛然而止! 先后经历了诸多冲击之后,自石之母的碎片撞击和牧场主的蚕食之后······现境的最深处,三道交错的支柱,在无法维持原本的状况。 自嵌合之中溃散。 无穷神性和奇迹流溢的神髓之柱,耀眼的辉光,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细碎的裂隙,无声蔓延,自最初的寂静之中,破裂的声音渐渐高亢,到最后,化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彻底断裂! 在现境的天穹之上,那无数人习以为常的耀眼光芒震颤着,闪烁,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衰微。 到最后,风中残烛一般的微光猛然跳跃,自回光返照之中,洒下最后的耀眼光明。 彻底,熄灭—— 黑暗像是潮水那样,吞没了整个世界。 当战争终于迎来了终结,这仓促又短暂的时间里,所有人的面孔上甚至还未曾来得及浮现喜悦,便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突如其来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神明狂喜的呼喊,啃食和咀嚼的诡异声响,放口饕餮! 不止是战场之上,自被侵蚀的边境,乃至现境之内,所有刚刚经历了混乱和灾害的人们都茫然的抬起头。 抬起手机,试图用屏幕的微光照亮眼前的世界。 昂起头,眺望着天穹。 不论如何焦急的寻觅,都已经再没有了曾经的光芒。不论是星辰还是太阳。 当神髓之柱断裂的瞬间,创世计划再难以为继,白银之海的狂暴乱流不断升起,宛若沸腾。 再如何严密的认知cao作,都无法弥补烈日消失时所带来的恐怖冲击。 几乎,忘记了呼吸。 当每一个意识之中的不安的阴影无声的升起时,便造就了令整个白银之海都化为灰黑的恐惧波澜。 当创世计划的风暴迎来终止,石之母所喷发出的洪流轰然而降,整个现境的每一片大地都已经被哀鸣着所笼罩,动荡不休。 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不断到来的冲击。 甚至,难以维持自身的深度······ 就这样,自惊恐的尖叫和歇斯底里的呐喊之中,宛若延续至时光尽头的永恒黑暗,于此刻到来。 这便是由真正的地狱之神,所带来的,最后天启! · 现境之外的深渊里。 死寂的深度之间,一道道黯淡的微光,自疾驰中骤然减速,中止归航。 深空军团最后的六支舰队停滞在了原地。 凝视着熄灭的现境,乃至那匍匐在现境之上的丑陋存在。 只是短短一瞬的迟滞。 指挥官的话语停滞一瞬,苦涩一笑: 他说: 自始至终,通讯另一头,都没有回应。 只有刺耳的噪音和杂波,不断的回荡。 于是,屋大维号,通讯中止。 闷热的舰桥上,略显苍老的指挥官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湿漉漉的短发。 他摇了摇头,抬起头,看向了船员们,咧嘴一笑: 一瞬间的寂静,嘈杂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快。 不快的抱怨,戏谑的嘲弄,亦或者是烦躁的痛斥。 汇聚而来的人群,一哄而散,回归了自己的岗位。 无视了安全cao作守则,分发着最后的烟卷,稍纵即逝的微光照亮了他们嘴角勾起的微笑。 在深度之间,最前方,第六舰队的旗舰,率先调转了方向。 紧接着,后面亮起了第二盏灯光。 第三道、第四道······ 最后的星辰们怒骂着,呵斥着,呐喊者,再度,冲向战场。 而在那之前,大地之上便已经有愤怒的火光再度涌现。 逆着天穹,升起。 宛若暴雨。 扑向了近在咫尺的神明······ 这便是世上所残存的,最后的光芒。 在渐渐崩裂的战场之上,浩荡行进的装甲车队们一支又一支的踩死了刹车,然后,调转方向。 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潮水。 远方传来了嘶哑走调的歌唱。 在黑暗里,那些闪烁的探照灯光照亮了那个伫立在原地的身影。 槐诗抬起眼睛,眺望着现境的模样。 近在咫尺。 就好像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那庞大的轮廓······ 在他身旁,宛若幻影的彤姬背着双手,随着他一起望着远方的景象,并不催促,也并不焦虑,只是好奇: 槐诗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彤姬说。 槐诗低头,凝视着指尖那闪烁的微光。 光芒照亮了他的眼瞳。 如此平静。 他说: 他闭上了眼睛。 于是,远方的声音越发清晰。 并非来自战场亦或者是神明,而是更遥远的地方,更加真切的地方。 来自现境的鸣动。 宛如苦痛的呼唤和呐喊。 求救。 向着他。 向着唯一一个,能够挽回这一切的人。 自沉默里,槐诗忽然问: 彤姬摇头,遗憾的回答: 她停顿了一下,断然的说道: 槐诗问: 彤姬没有回答。 槐诗笑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 彤姬回过头来,看着他。 如此接近。 端详着他的眼瞳。 就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样,并没有生气和不快,只是抬起手来,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么认真。 她说, 彤姬毫不在意的微笑,告诉他: 那一瞬间,槐诗低下头,凝视着手中渐渐浮现的微光。 如此耀眼。 可同昔日现境的辉光相较,却宛若萤火。 如此渺小。 照亮了他的微笑。 彤姬问。 槐诗微微耸肩: 他抬起了手掌,认真的说: 那一瞬间,随着奥西里斯的束缚剥落,钢铁之书落入了槐诗的手里。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沉寂的太阳残骸浮现。 璀璨如宝珠,清澈如水晶。 东君之力,源自于此。 可不仅仅是东君,伴随着圣痕的剥落,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山鬼,乃至阴魂…… 奇迹自光芒之中流转,落入了太阳的残骸中,将那沉寂之火焰,重新点燃。 槐诗后退了一步,借力,向前奔跑,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毫不犹豫的,向着现境,抛出! 仿佛流星再度升起。 逝去的光芒归还,自现境的呼唤之下,落入天穹之上熄灭的空洞里。 一点闪烁的辉光自那黑暗里浮现。 此为,太阳的残骸! 伴随着槐诗的话语,就在他的身后,仿佛宛若山峦的庞大巨兽自扩散的阴影之中升起,抬起狰狞巨首,自战场之上的驰骋。 张口,将整个地狱中的一切凝固的灵魂和地狱沉淀吞尽。最终,展开了宛若天幕的庞大双翼。 向着现境翱翔。 追逐着东君的幻光,投入熄灭的熔炉之中去,令空洞的黑暗里,那一点微光迅速的膨胀。 像是重新燃起的火堆一般。 自煤炭和燃料之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灼红,点燃。 此为,深渊之种! 槐诗向沉寂在昏暗中的世界,展开双臂: 那一瞬间,自槐诗展开的手中,太一的神之楔进发无穷光耀,升起,向着现境,坠落。 如箭。 无穷之光贯穿了牧场主的丑陋身躯,自瓢泼一般的血雨之中,落入了现境的熔炉之内。 带来了,原初的火花! 当东君和太一之威权完成结合的一瞬,无穷深渊之灾厄便如同柴薪一般,被彻底点燃。 在天穹之上,那仿佛逝去的太阳,再一次,喷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