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命悬一线
吟魂心法的要义，是以精力、耐力、忍性、悟性，来修炼自身的心智，从而凝聚出强大的精神之力，一次来震慑乃至控制旁人的心神。要练就吟魂心法，一共有五重心诀，第一重，以聚精集魂，心无旁骛。第二重，心中无物，耐而为之。第三重，凝神入定，摄神震魂。第四重，cao控人心，任意横行。第五重，灵魂出窍，置之度外。 这吟魂心法说得玄乎，到了第五重竟然还能灵魂出窍，但吟魂心法前三重心诀，却是顿悟尚浅，修炼极其容易。可到了四重的境界，是要人慧根悟性，若人生道行尚浅着，便只觉云里雾里，参悟不得半分。当初萧云天也是参透了整整一年时间，才修炼至第四重。而第五重需是禅悟一生，放开胸怀，可萧云天后来一直被情所困，是以一直参不透这第五重的要义。 但如今要用吟魂心法救林凝的性命，必定要将吟魂心法练至第三重，能够震慑心神，才能让林凝避免解毒时的走火入魔。是以林凝对赵沐聪咐嘱道：“我看你天资不错，吟魂心法前三重的心诀，你必定能够掌握的。”说着将萧云天留下的杂记交给赵沐聪，又道：“你这几日便留在此处，好好参悟当中要领吧。” 赵沐聪心中自知责任重大，乃是关乎林凝性命，不由有些忐忑，问道：“林姑娘，我们还有多少时日？” 林凝说道：“至多七日，若七日你还未练成吟魂心法，只怕……”林凝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因若过了七日，只怕到时候蛊虫入侵心脉，自己当是命不久矣了。 赵沐聪沉吟着重重地点头，连忙翻开杂记，但见册上写有密密麻麻的武功奥义，，他却是看的云里雾里，只因他功夫造诣不深，是以看着这些武功秘籍是一窍不通。 林凝知他心中着急，但也知欲速则不达，是以不由说道：“你先不用急，吟魂心法的前三重的心诀浅明易懂，入门十分容易，但若你如此焦虑急躁，反而会累事。”说着便帮他将杂记翻到关于吟魂心法的部分，细细读道：“凝息静气，盘膝打坐，上体正直，气息松散，松开则顺已。以眼观鼻，以鼻观心，舌顶上颚，心、神、意守脐部，念不能移。” 赵沐聪听着林凝柔声读出心法口诀，不由心下渐趋平静，照着林凝念出的心诀去做，久之竟感到下丹田凝集着一股气流，心下一下，续而神守丹田，养神炼性。 林凝在旁见他渐入佳境，不由有些感叹：“当初只懂得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如今竟会变成了救自己性命的关键。”想着不由一笑，又见赵沐聪闭目凝神，运功聚气的认真模样，不由心中一暖。 赵沐聪便是如此一直凝神屏息，沉心修炼，练武修习之际，最怕有人从旁干扰。 是以林凝一直守卫在旁，后来觉得闲着无聊，便翻查起了自己父亲萧云天留给自己的杂记。谁知这一翻，心中却是激起层层波澜，只因杂记当中记载着的种种武功要义，最是博大精深，林凝虽不痴迷武学，但见此绝世武功也不由神往，令她不由沉迷当中，不能自拔。 如此二人皆是入神沉迷，不知不觉间竟从日落西山，到夜幕降临，又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林凝才缓缓从杂记中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叹道：“果然是当世第一的大侠，武学修为竟有如此独特的见解。”想着不由有些自豪，这般厉害的人物，原来竟会是自己的父亲。 林凝看了一整夜的杂记，不禁有些困乏，便靠在椅桌上，打算眯一会儿。谁知才刚闭眼，却忽地听见“笃”的一道异声响起，林凝当即睁眼占了起来，连忙看向赵沐聪，只见他此际脸色微微泛红，应是快要突破第一重关了，林凝心想莫要在此时出什么岔子才好。想着不由蹙眉看向房内四处，也不见有何异动，谁知此时又是“笃”的一声，林凝当即望向屋内紧闭的窗户，不由沉声道：“是何人？” 四周只得一阵沉默，谁知顷刻过后，忽地一阵回声响起：“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年在田家村救过的一条贱命？”这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令林凝心中一惊，这竟是密室传音，此人武功不可小觑！又想起当初自己刚下山时，的确是到过田家村，也的确是在那里救了一条人命，不过自己后来想起此事，却是后悔不已。如此想着，林凝大概也猜出来人是谁，不由推门而出。 只见此际一人站立于屋顶之上，一身黑袍盖脸，看不清容貌，但右手手中拿着几块小石子，应是方才用来扔窗上的，他见林凝动身出来，便跃下屋檐，定定地站在林凝的不远处。 但林凝见状也不上前，只是问道：“可是黄向寂前辈？” 黑袍人一怔，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不由说道：“看来你还记得我。” 谁知话音刚落，林凝却遽然扑通地跪倒在地，直直朝着黄向寂叩了三个响头，诚恳道：“前辈的恩情予我武家而言，实在是感激不尽！” 黄向寂长叹一声，说道：“我不过也是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而已，你又何必要跪我。” 林凝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道：“前辈所说的救命之恩，不过是我一个不懂事的江湖小辈，当初随意插手江湖事情罢了。但前辈却不同，若是没有前辈出手，只怕我武家上下的尸骸，都不知要被旁人如何糟蹋了。” 原来当年黄向寂在江湖上仇人众多，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只好躲到了田家村处避难，恰巧林凝当时路过田家村，见众人围杀一人，实是人多欺人少，见如此不光彩的手段，便二话不说出手相救，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救的人，却是江湖上骇人听闻的魔头。林凝后来明白此事经过，心中也是愧疚，只怪当初自己多管闲事。 黄向寂又岂会不明白林凝话语间的意思，毕竟似他这样满手鲜血的人，人人都是避之则吉，便是连恶名远扬的魔教之徒，见他都似是见了鬼一般躲开，又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似月亮一般纯洁的姑娘呢，如此想着不由沉默了许久，黄向寂忽然想了在田家村的那一晚，他面对仇家的围剿，已经没有半分力气，本以为自己会就此命丧于此，却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忽然响起一把清脆的声音，叫道：“人多欺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那言语听起来却十分的稚嫩。 当时所有人皆是以为是听错了，谁知真的窜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拦在黄向寂身前，众人皆是一惊，只见眼前这个丫头长得肌白如雪，柔美可人，心中疑惑，便恶声问道：“你是何人？” 原来那个丫头，便是林凝。那时是她一生初次下山，不懂人情世故，只听自己的师父说过，江湖上经常有人欺负弱小，她方才见他们那么多人追杀黄向寂，便以为这便是师父口中的欺凌弱小，想也不想便出面阻拦。又见他们问自己是何人，师父也曾教过，在江湖上出手之前，都要自报家门，想着便朗声道：“我姓林，单字一个凝，是无根派的弟子！” 那些人那还有什么心思理会林凝，只是喝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你竟然便要来强出头了。” 而黄向寂却是意识不清，听见她说自己是无根派的人，心想无根派在江湖上绝迹已久，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丫头自己胡说八道而已，而他一向杀人如麻，自己也未曾想到，偏偏在自己濒死之际，竟还会有人出手救自己，而且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想着不由心中一软，说道：“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些逃吧。” 谁知林凝也不听他的劝告，还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马上能救你！”说着便提剑向众人刺去，追杀黄向寂的人见她如此不知好歹，便也不留手，在黑夜之中银光飞闪，林凝身形晃动，转眼已是撂倒了几人，众人见此皆是惊讶，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武功如此高强，那些人见不是她的敌手，都纷纷逃走。 黄向寂只依稀模糊地记得，林凝当初凑到自己面前，圆圆的一双眼珠子清澈见底，焦灼地盯着自己看，叫道：“你不要死呀，我师父刚刚死了，你怎么也要死了……”说着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不由心中五味杂陈，真没想到世上竟还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死而难过。 后来黄向寂在一家医馆醒来，醒后那个丫头早已不知所踪了，但他却心中一直默默地记住那个丫头的名号，无根派弟子林凝。 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时隔多年，黄向寂再次见到林凝，却发现当初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早已铺满了风雨沧桑，不由喟然一声，说道：“既然你跪了我，那我欠你的恩情也不算还清，我便再奉劝你一句，欧阳无伤，你是信不得的。” 林凝一听眉心一皱，问道：“此话何解？”黄向寂续道：“你们二人立场不同，各自心中所谋有所冲突，若是明说了，即便是有往日故友旧情，但也难免要刀剑相向，见血收场。” 林凝当然知道欧阳无伤不得尽信，如今见黄向寂虽是奉劝自己，但反之更似是在暗示，自己不要与欧阳无伤为敌，故此心中疑虑更甚，又道：“前辈所指究竟是什么？” 谁知黄向寂却摇了摇手，说道：“我这些年来也受了不少魔教的庇佑，而我又欠着你的恩情，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凝见黄向寂没有要明说的意思，不禁无奈，自从上魔教之后，这一切的事情似是失控一般，逃离她的掌控之中，她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黄向寂见该说的都说完了，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扬手朝林凝扔去。林凝一把接住，见那个包袱不过比手掌长了些许而已，不由伸手拆开，只见内里装着的，竟是一把乌金所造的匕首！林凝将那把匕首在手中掂了掂，觉得挺是顺手，之前自己的贴身匕首毁了，如今得了一把乌金匕首，也算是不错。 黄向寂见林凝似是对匕首颇为满意，便道：“你收下了这份礼，那么我欠你的恩也算是还清了。”说着转身却要离去。 林凝听见黄向寂告辞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毕竟二人当初不过是萍水相逢，在这茫茫的江湖上也是有些缘分罢了。 可谁知刚走两步，黄向寂却又回头，对林凝说道：“我来前曾听闻，萧谷少谷主如今在江湖上四处寻你，动静颇大，听说那个少谷主，都急得快要疯掉了。” 林凝不由一愣，心中一阵晃动，默默中的一丝情愫蔓延开来。心想自己消失了那么久，萧然必定是会担心的，但又想起当初在均州城中，二人心生隔阂，不由黯然惆怅，自己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黄向寂见林凝神色变幻，心想这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在江湖上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想着不由说道：“做人还是要看清自己的心意，莫要到了最后，却是追悔莫及。”说罢不禁摇头，心想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竟会有这番感慨，想着不由一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是离去了。 林凝目送着黄向寂远去的身影，心中默念着他临走时的那句话，看清自己的心意？林凝对自己的心意从来都不敢细想，只因义父一家大仇未报，其他的东西她是碰都不敢去碰的，着不由一阵沉思。谁知此时却听见房内响起一声沉闷的叫声，林凝心想：“糟糕！”当即推门，飞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