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我之蜜糖彼之毒
不行,燕错心里还带着仇恨,他要让谁付出代价?现在他耳朵还聋着,这是要去哪里? 我想想不对劲,还是得把这事跟宋令箭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发生不可挽救的事情。 于是我又慢慢地向前院走去,刚到院口处,就听到对院海漂与宋令箭在讲话。 海漂道:“刚才燕错进了院子,像是要来找我,叫他他也没有听见,现在已经走了。” 燕错走前还去找过对院?那这好像又不像是要去做坏事。 “他找你有什么事?”宋令箭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不知道,我想叫住他时他已走了。可能没有听见我的叫唤,所以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静了静,海漂突然问道:“这是什么?” 宋令箭的声音变得很冷峻,道:“你确定刚才那个人就是燕错?” “虽然没有看见正脸,但应该就是他没错。” 宋令箭严厉道:“你是不是曾经画过一幅画给燕错?” 海漂苦笑:“画得并不好。” “你画了什么给他?” 海漂停了停,迟疑道:“我想,那应该是他的娘亲……” 燕错的娘亲?燕错说过他娘早就死了,海漂怎么能画出一个素未谋面又已经死去的人的画像?…… 我好像有次听他们对话提过,海漂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初秋病发将死,魂游在梦境中时,竟在梦中碰见了他,他将我从冰冷的梦境中带回到现实,像一股生生不息温热的力量…… 海漂,好神秘的一个人…… 海漂失落道:“你放心,你眼中的路,我永远看不到。” 宋令箭冷冷一笑,崩的一声,估计是回房间去了,剩了海漂一个人在院中,风声呜咽,我冻得手脚冰冷,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海漂的孤独和失落,我知道他有些地方是跟别人不一样,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他的好,宋令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表现出来的种种冷漠疏离让旁观的我都觉得心寒,你可知海漂独自一人描画了多少枝新出的桂枝,你可知你任意转头离开的时候,他原地停留了多久? 我真想出去安慰安慰海漂,但我又不敢揭穿他,告诉他我能理解,我只能隔着墙这样安静地陪陪他。 站了一会儿,我已经冻得牙齿打战,海漂却还在对院安静站着,我实在坚持不下去,只要先转身回房了。 屋里暖炉烘得连门都是暖暖的,一进屋我就打了哈欠,解下已经着了夜霜的披氅,正要再解衣裳时,我突然疑神疑鬼地睁眼四处看了看,就房里有其他人,比较神出鬼没的夜声! 屋里没人,我还是不放心地叫了句:“夜声,你在吗?” 没人回应。 我松了口气,除去外衣,躺到暖烘烘的被窝里,宋令箭他们知道燕错出门了,我也不必再担惊受怕地他在外面闯祸惹事,凡事都有他们上心管着,我安心养好眼病就好了。这么想着,我一下就睡着了。 梦很深,深得我无法醒来,梦也很真,真得那道鲜红的血痕爬在耳边,像一道惊悚的诅咒,它反复地流下又缩回,不停地重复着那场无法阻止的悲剧。 我开始真切地明白为什么燕错对我的恨会这么深,为什么他会这样偏执倔强。 迷糊中,我好像听到了海漂的声音,在巷子里深深传道:“我有些东西想给他。” 宋令箭的声音仍旧很不高兴,简短道:“随你。” 对院有了开门声,很大,似乎又是用脚踢开的,然后离铃哑哑晃了一声,有人推着院门进来了,是海漂吧,我想起身去问问他们上哪去了,但却掉在梦谷里回不来,海漂来了很快就走,我中间好像睁开过眼,四周一片漆黑,天未亮,夜又归于安静,我也很快又睡去。 这个梦很安静,每个人都好沉默,越是沉默,他们脸上无声的表情就越是让人刻骨铭心,那轮夕阳红得发狠,倒映着少时燕错那对仇恨的双眼像是要着了火,他守着回村探望我的爹回家,也像是要望穿了秋水,消磨了心神,我才知道我所期盼着的那种等待,对于他来说竟是一种这样深邃的折磨,入骨透心,他从孩童时光开始,生命里除了等待,还有寻找与守护,所以他才这么恨我,所以他几乎没有快乐,所以我那些不知愁的抱怨其实多么的无谓,不知真正的痛痒为何物。 燕错,我真的误会了你,但你若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我很想伸手,去摸摸那个孩子的头,拍拍他强忍悲伤而抖动的肩膀,燕错,我会补偿这些年你失去的亲情,我会像爹嘱咐的那样用心平息你心中的仇恨,只要你愿意,花多长的时间我都愿意。 “你还撒谎!”突然后院传来韩三笑愤怒的叫声,前院门上的离铃叮一声响了下,我猛地从梦境中拉身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