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心系安州复夜游
平时燕错跟我没什么话,一般挑完我的毛病后就会扭头走掉,但他今天却没有,盯着的衣裳上下看了看,突然道:“上官衍门下有四个近将,陈冰孔亮项舟朱静。” 我盯着他,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个?这四人前几天还都不认识,这两天都算是见过面了,朱静还跟他比过招式与轻功。 “孔舟本是安州记薄者,通晓安州大小事务。” “安州?”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听到了这名字? “即便他随上官衍已有多年,但安州会有熟悉同僚,想找个人不难。”燕错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生怕我看到接下来的反应一般。 我愣了好一会,才突然笑了,燕错故意跑来跟我说这个,是想借我手帮夏夏打听安州的消息么?看来他的确能听见了,居然听到了我跟夏夏的谈话—— 那么,那片火叶,不正是他与朱静比试轻功摘得的那一枚么?也许他的成长路上从来没有朋友,男孩子们该有的摔跤打闹他从未经历过,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本事得到的战利品,不善言辞的他将这留给了夏夏。 我笑了,虽然我们经历过艰难,以为黑夜无尽漫长,但总是会有一些柔软发光的东西,能让我们痛苦的心慢慢愈合,如黑夜中不灭的灯,有时我们或许迷失它的光芒,只因痛苦让我们闭起了双眼,或者转过了身,但它一直都在,等着将我们的心照亮。 这个夜,格外的安静,仿佛所有的人都早早上床睡觉,要为明天的谢宴养好精神一样。 但我却睡不着,乱梦不断,梦里云兰温柔慈祥的脸和恶毒狠厉的表情反复交叠着,最后她浑身浴血地站在我面前,努力蠕动着唇形无声地在跟我说话,那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像是拼命地要冲破什么嘶吼一样。 我听不见,也根本不敢多去分辩她唇形里要表达的意思,转头拼命跑,但却跑不远,一只苍白如骨的手紧紧拉着我的衣角,是那个苍白阴森的西坡云博,他对我哭着,流出来的泪乌红粘稠,道:来吧,做我池里的鱼儿吧…… 妆容狠厉云兰狠毒地伸着十指劳动丹血红的手向我扑来,她要掐住我的咽喉,要让我当她儿子池中的鱼儿!我惊恐地大叫爹爹,云兰的表情突然又变得凄苦善良,嘶吼的语句我听不懂,她就这样时而疯癫时而正常,让我的梦格外惊悚变幻。 啊!放开我!放开我! 我挣扎着,一下坐了起来。 乱梦,一个毫无情节乱梦。 我擦去脸上冷汗,口干舌燥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应该在三更天左右,我轻轻推开一条窗缝,冷风灌进来像割rou的刀。 我转头看看铺在衣架上的红裳,昏暗中也像染满了血。回想梦中那颠狂的情景,云兰努力张大的嘴里想要说的似乎是“快跑……” 我手一抖,差点跌落了手里的水杯,我打了个哆索,正想把窗关上,却看到院子里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是谁? 我寒毛立起—— 但是金铃没响过,应该不是外面进来的人,那身影感觉像个女人,难道是夏夏?大半夜的她不睡觉在院子里干嘛? 我连忙找了衣氅披起来,自从我眼睛愈合后,夏夏就在廊道各处都点了小灯,现在家里又多了燕错,他那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样子比门神还吓人,我这样半夜出去也不会往以前那么害怕,大不了有事大叫——不过他耳朵好像刚好不久,能不能完全听见还是个问题。不过金铃有灵性,它会保护我,如果有事它一定会大响,隔壁的宋令箭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我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打气,准备好出门看个究竟。 门吱牙一声,明明很轻,却黑夜中放得无比深远。 那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拖着黑黑的长发在廊道处一闪而过,我眯了眯眼,照那身高与长发,应该是夏夏没错。 我裹着氅子跟了上去,转过廊道,白衣衬着柔和的灯光映出祥和的颜色,她蹲在院角边上,长长的头发像发布一样披在脑后,那样子感觉有点古怪。 我站在灯下轻叫了句:“半夜三更还不睡,在那藏什么宝贝呢?” 她还是蹲在那里,伸手扒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大冷天的泥地也会特别冷硬,她徒手在那扒什么? 我向前走了步,虽然知道她是夏夏,但这古怪的举动还是吓到了我:“夏……夏夏,你在干嘛呢?” 夏夏没回答,认真扒着土,指甲插入冷硬的泥中的声音刺耳异常,我后背都起了毛,不禁转头看了看周围,安静无声,极为安宁。 我咽了咽口水,凑进去一看,这丫头挖着小坑,身边放着一个布包,布包里好像是些馒头包子之类的东西,靠近了还能闻到微弱的面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