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二章 舐犊之心云之殇
我好像在这段奇长的时间旅程里,快速地走了一遭,他们的恩爱情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长长的山路,悲凉的夕阳,安静的我们。 即使我没有真正在他们身边,与他们并肩同行,我也好像就这样与他们一起走完这段山路,感受完这段风云变幻后的宁静。 “你答应过我,要换那个秘密的!” 突然我眼前一暗,好像谁将我用力地拖拽进了另一个地方,黑乎乎的没有了夕辉,也没有了他们的脸。 一片黑暗,我根本不知道谁在跟我说话。 “你换了我的秘密,却任由云淡那贱人将自己的秘密藏得好好的!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现在咱们就只是一口气的区别!” 我没来由一阵发抖,本能上我还是很怕这个人,这个十指尖利的指甲上涂着残破蔻丹的女人—— 云清。 “不是——我没有要骗你,云娘想说的,只不过当时她病毒复发,没有来得及——” “我不要听你解释,那个女人就知道演戏博同情,这个秘密她根本就不想说,她根本就是要与那秘密一起进棺材,我不管——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她一定要将那个秘密吐出来,不然我会一直缠着她,让她死都不得安宁!”云清不知道在哪里,黑暗中全是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我能想像她那妆容残败的凶狠的表情,眼里无闪无刻不在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那也要等她转醒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多少时间——或许我也不会醒了……”我悲从中来,想起来我会与善恶形色的人共眠在一个未知的世界,我觉得很害怕,也很孤独。 “我不管,我只能通过你知道她要说的秘密,我不管她什么时候说,反正她说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场!”云清咄咄逼人。 也许她也知道我时间不多,所以很烦躁,怕这个将要出来的秘密又会被深埋下去—— 这个秘密,与她有什么紧要关系?为什么她这么在乎? 云清最在乎什么呢?除了与云娘抢夺上官博以外? 难道是,她爹? 可是她们的爹不是早就死了么?好像是误服云清为云娘准备的那杯宁神茶中毒而死的,云清还一直将错怪在云娘身上,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吧? 黑暗慢慢散去,但四周的景像却发生了变化,不是前山山景,而是一处屋院之中,正对着我的是个屋门,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屋间是个明亮的厨嗣,三面环窗,灶厨案台,碗柜柴堆,虽然只是厨嗣,装点得却很用心,洗碗池边的架上,还放着许多破损的杯子,杯中栽着一朵朵如花嫩芽,将烟污之地点缀得格外清新。 屋里站了个男人,侧对着我,手里拿着一个茶杯,皱眉盯着杯里的东西。 我走了进去,站得离他远远的,端详着他。 我认识这个人—— 也认识窗外那座亭立的小屋—— 此地,此景,此人,不正是二十几年前的云家和云父么? 我怎么突然—— 我心中升起不祥—— 即能梦回过去,那么我便不是游魂,我仍旧像以前一样,困在梦境之中,错乱地游走着,如果我突然死去,会不会就在某个梦中长存了? “你是谁?”云父转过头来看着门外。 “你不配问。”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人,响着冷蛰沉重的女声,风吹动处,枢机红的衣衫在门口处微微扯动。 云父放下手中茶杯,皱眉看着门外人道:“是你——是你唆使清儿这么做的?” “唆使二字未免言重,牛不喝水,岂能强按头?若非自愿,我也不可能拿刀架着她这么做。”女人说话速度很慢,慢得好像每个字都是深雕细啄出来的,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云父仍旧盯着她:“你与那白衣公子有何瓜寡?” 白衣公子?看来云父知道上官博的存在。 “你即问得出口这问题,答案还需要我直明么?”女人像是洞悉一切。 “淡儿腹中的孩子——” 云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知道当年云娘的一举一动,也许他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嫌厌云娘。 “是个孽种。”女人打断云父的话,阴森的语调里杀机一闪。 云父咬了咬牙,揖道:“小女年少无知,冒犯姑娘。我会带她走,此生不再涉足中原武林,已与死没有分别,姑娘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枢机红的衫尾突然浮动,门口的女人踩着地大砖背着手,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根本没有转过正脸看云父,高傲地盯着碗池架上那排用心的杯中嫩芽。 我该想到,这样的颜色加这样的衫摆,女人是作了男装打扮,她虽然没有正过脸来,但从脸部线条可以看出她长得并不美丽,女子男妆多为俊秀,可是她若是不开口说话,看起来的确很像男人,尤其是那个鼻梁高挺鼻尾却内勾的鼻子和浓而上扬的眉峰。 一个扮着男装的女人,却有着比男人还要凌人的气势与霸道。 赵明珠。 原来赵明珠与云父也有过交手,这些云清云娘两人都不知晓。 “我的世界生就是生,死就死,没有似是而非。但你的技俩未免低稚,那女尸腹中空空,没有孽子,根本不是云淡这个贱人。”赵明珠勾着嘴角,像是在生死薄上给云淡画定了死亡的红圈。 原来她连云娘没有真正被毒死都知道,她怎知女尸腹中空空,我打了个寒战,这赵明珠的心思未免太深,她该不会杀人剖腹,连这个都会去查证吧?既然她知道女尸有假,又怎么可能继续跟云清做交易,更放过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