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长夏深深深几许
鸣銮审后第五,当今君上去了折雪。 是个傍晚,暴雨将至,团团灰云挤在低沉天幕。阮雪音正自用膳,顾星朗悄无声息入了偏厅。 两人相互一望,都没说什么。 云玺默默加了碗筷,识趣退了。折雪一向深静,如今更静,四下里只闻山雨前风声和滚滚闷雷徘徊于天际。 全程无话。直至碗落箸歇。 “我在足,说了不许探视,你还来。” “不许探视是我说的。自然就不包括我。” “天子之理。” “是想说天子蛮横吧。” 阮雪音不言,算是默认。 “不蛮横如何保你在折雪。”他继续。 “疑罪从无。目前为止能定的罪,不过那箱子药。”阮雪音道,“发落个足,也算合理,不叫蛮横。” “你倒云淡风轻。” “对不起。” 顾星朗表滞了滞,“什么?” “未同你商量,当着满朝臣提凤凰泣和大花香水兰,尤其后者。实在不该。稍有差池,”她顿住。 “往下说。” “稍有差池,或引国战。” “这般有数,你还是说了。”顾星朗语气难明,“我一直以为竞庭歌赌大。不想竟乃师门传承。要紧时刻,你也是个赌徒。” “她不敢。她没这个胆魄。”自然是说上官妧。 “是啊。一个人应对凤凰泣和大花香水兰事破,哪怕真相未定、可以狡辩,”顾星朗沉声,“鸣銮上,举国臣工听着,无论怎样后果,她都承担不起。” 很可能就此坏了苍梧城所有盘算。 “所以是一场必赢之赌。”阮雪音抬眼看他,“你也不要太怪我。” “你还怕我怪?” “怕。不怕别人怪,只怕你怪。” 顾星朗忽有些硬气不下去。“对着一桌残羹冷炙,说这些哄人的话做什么。” 阮雪音心想此为实话,并不是哄。 “换个地方。”他干咳,起往寝去。 “君,君上都进去了,夫人您这是——” 云玺候在厅外,眼见只出来了一个,半晌再没动静,犹犹豫豫挪进厅中瞧,果见阮雪音还呆在桌边。 “我不是在足么?” 云玺反应半刻此话,不确定道:“您足,跟君上留不留宿没关系吧?您不能出去,他可以照来啊。” 怎么能这样。阮雪音被云玺一路劝着回了寝,推门进去,顾星朗已经四仰八叉歪在了棋桌边软榻上。 不该说四仰八叉,盖因此人再放纵也绷着三分风度。 “才吃得这么饱,倒乐意躺着。” 与他常自律实在不符。 “你又出不去。我一个人散步,没意思。” “过去没有我,不是照样散。” “那是没有啊。如今有了,就受不了没有。这便是佛家所言贪嗔痴,你一来,我都占全了。” 才说了不讲哄人话。究竟谁满口抹蜜。 “过来。” “不要。” “为何?”顾星朗瞪眼。 阮雪音也瞪他。 “过来坐我对面。把话说完。满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雪音冷眼瞧他不像使诈。 方慢悠悠踱过去坐下。 “那上,亏得是上官妧。”她先开口。 “不然?” “如果是竞庭歌,我赌不赢。” “她会选择鱼死网破?” “她会赌我不敢真将大花香水兰的事说出来。” “也就不会受你胁迫。” “是。” “或许这就是她一定要从中作梗,bī)你离开祁宫的原因。”顾星朗缓声,“你们相互这般了解,论攻心,无人比对方更适合作对手,他你若真铁了心帮我,于她是大患。” “应该吧。鸟儿离开已有五,还没回来。不知她会怎么答。”她下意识望窗外。 “你在鸣銮上,一个人,先战朝臣,再战后庭,最后轻描淡写将加起来几百岁的大祁股肱们训了一遍,”顾星朗也轻描淡写, “此事已经传遍青川。竞庭歌应该知道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