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缱绻
阮雪音依然没动没反应。淳风扑闪着眼看半晌,以为她没睡醒又兼惊喜懵了,小声唤: “嫂嫂!” 成千上万兵士低眉敛首,没人在看。但年轻的祁君这般立在广袤边境漆黑天幕银白月光下伸着手等,却像是被一整个人间看在眼里。 阮雪音该是终于有些清醒,起到车门边,看着顾星朗等在半空中那只手,不确定是不是要把手放上去。 自然要放。没人敢抬头看,但其实所有人都看着。她待要伸手,顾星朗却像是耗尽了耐心,再近半步一捞将她打横抱下来。 沈疾牵着一匹赤驹候在近处。通赤棕,四蹄却黑,头上正中一处雪白状如满月,正是奔宵。顾星朗抱着阮雪音一踩马镫上去,说了句“不用跟”,奔宵迈步,两人一骑穿过望不到尽头的铠甲列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时近破晓,天色愈黑,好在月光清亮,山峦起伏尽收眼底。 阮雪音侧坐在前,整个人被顾星朗圈在怀里。蹄声踢跶,边境空寂,好半晌没人说话。 “睡着了?”他微低头,下巴轻蹭她鬓角。 “嗯。” 顾星朗轻笑,“睡着了怎么还会说话?” “梦话。” 阮雪音左脸埋在他颈侧,呼吸清浅,确实阖着眼。 “那再说两句。让我听听你做梦都说些什么胡话。” “顾星朗。” 顾星朗不答,等着听胡话。 “我很想你。” 盛夏南境,后半夜本无风,持续而匀速吹拂在两人上的不过驾马带起的气流。顾星朗抱着她那侧手臂紧了紧, “梦话算数么?” “不算数。” 他心下异样,另一只手松了缰绳去捏她下巴,稍用力,巴掌大的脸被抬起来。 阮雪音这才睁眼,就着夜色与月色看他。不知是否夜深露重之故,她眼里尽是雾气,仿佛嗔怪,又显得疏离。 他低头吻她。 唇瓣冰凉,酒香残余。他知她此刻疲累,体状态亦差,不敢用力,浅啄慢。阮雪音却不回应,垂了眼由他。 唇瓣渐渐烧灼,怀中人静如止水,顾星朗终不满足,撬开她牙关纠缠掠夺,舌尖亦凉,昨夜酒气如发酵的花香。 破晓在即,暗夜深沉,奔宵似也有感于此间缱绻,渐缓了速度。越缠越深,越锢越紧,她软着手腕攥上他衣襟,眼看要喘不过,他松开,重将她按回怀里, “还好么。” 是问前前后后至今体状况。 “好多了。”阮雪音大口喘气。 “怪我来晚了?” 原没想过会来。但知道来了,生出盼望,便难免失望。 人本贪。她不吱声。 “我不好露面。”顾星朗又道。 “明白。” 半刻沉默。“我去见过惜润。” 阮雪音也默了默。“应该的。” “我跟她说,以后有任何难处,随时书信。” “应该的。” 顾星朗没再说话。 “未与你商量,更未经你同意便这样让她袭了君位,”阮雪音开口,轻而疏,“你——” “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顾星朗接,“应该说,我之前都没想到。” “我原本也没这么计划。” “知道。”他轻抚她后背。只剩极薄一层皮,比走时瘦了许多,“曲京的事你有数了么?” “还没。” “我会查。” “别了。无外就是白君夫妇其中之一,怪我坏了惜润在祁宫的前程,趁机下杀手。逝者已矣,新君即位,放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