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蛛网
阮雪音心口两跳。 顾星朗从不会这般行事,至少她没从他嘴里听过“乱棍打死”这种话,更不曾听割过谁的舌头。 阮仲同阮佋是像的。 十几年崟宫生涯耳濡目染,到底不白费。 御驾至,自不能充耳不闻再回卧房,她站在庭中稍怔,回转相候。门外动静尽数传进来,院内宫婢们当然也听到了,个个呆立廊下,大气不敢出。 待阮仲进来,前庭已是乌泱泱跪了一地。他全不理会,不起,看一眼阮雪音示意,两人入前厅。 “何必。” 都跪着,没人奉茶,阮雪音自拿了一瓮早白尖拣出来些慢煮。 阮仲一直凝沉的脸松开来些,眉宇间隐见忐忑,“雪音,”他言又止。 “没事。最管不住的就是旁饶嘴,我没所谓。这些看似低劣实则无关紧要的人和话,你杀不完堵不住。因为无知和口无遮拦就丢了一条命,对她们来也不公。” “每个人该为自己言行负责,图嘴快的代价有时候不比做错事。宫中当差,更该守规矩。” “敬我不在他们规矩之内。”阮雪音静观水沸,“阳怪气的话我从到大在这宫里听得不少,今那些格外刺耳,不过因为事本难看。” “我没——” “是那母女俩吧。”阮雪音快声,“此事捅出来,于你于我都是麻烦,你的麻烦更大。霁都城里在议论的也是这个?” “嗯。今早刚开始。” “遣人去打听了么,民众们都怎么。” “为女人谋朝篡位,不堪为国君。” “朝臣呢。” 阮仲即位以来十余,其实没有过一次像样早朝。血缘正统之题闹起来后,反对者们不上早朝以为态度—— 他坐在这把椅子上,就像一场儿戏。 “反对的自然更嚣张,也更有话。” “不反对的呢?” 阮仲没答。 自然也觉失望,儿女长怎与野心抱负相提并论。 “和血缘正统之题一样,你必得回应了。传言而已,否认便是。” “我不想否认。两件都不想。” 棕红茶汤悠悠入茗杯,阮雪音推一盏至阮仲跟前,“这君位若是你从阮佋手里硬抢过来的,你要改国姓易国号,谁都不敢什么,历来改朝换代那些人都怎么做的,你照做就是。” 她举杯轻抿一口,香且烫,正适合锁宁湿冷的十二月, “但他下了禅位诏书给了你玉玺兵符,你再要翻血缘正统的帐,便是不义也不智。第二件事同样。”为女人夺江山的事,“我呆不长,这种空来风的话,压下去很快就散。” 阮仲再次默,拿起茶杯一仰尽。 “竞庭歌已经出发了?”他转话头。 阮雪音心上一漏。“应该吧。捞她出来后就分道扬镳了。” “那你这会儿才回来。” 对方心思之缜虽不算十分过人,确比以为的要强。“有残局需收拾。” 阮仲没往下问是什么残局,话头再转,“听你出示了梅符。” 没什么可瞒的了,阮雪音将假制之事一五一十交代。 “我能看看么。” 阮雪音掏出来递给他。 “你这次回来,不止为东宫药园吧。”阮仲握着那枚带了体温和橙花淡香偏偏粗制滥造的黑石块,“如有必要,也想搅时局。” 否则制兵符做什么。 “没想搅时局。但势如此,万一须救人或帮人,有备无患。比如昨夜。”阮雪音抬眼,“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