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卡上班
一直以来,我对身边的人和事,看似在乎,实则相当冷漠。属于置身战场之中,游离杀伐之外。直接的表现就是,忘性大。对生活和工作漫不经心,程静说我疑似老年痴呆。 我仔细想过原因,发现其实是心里的一股优越感在作祟。初中语文课学到一句话,叫做“学而优则仕”,自己那会儿成绩名列前茅,就打心里坚信,以后自己是要当官老爷的。是为大格局而生的,可以心系天下苍生,不必留意柴米油盐。后来又读到“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就踌躇满志,感觉自己只待“雄飞高举”。结果大学毕业,发现不包工作,得自谋出路。虽然多年以后只是个工程设计人员,但还是像孔乙己那样,骨子里带着酸腐。跟很多同学一样,有书呆子倾向。 酒喝多了,早上六点就醒来。泡茶坐在阳台上,昨晚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忘性大,也不全是坏事。 程静揉着惺忪的眼睛,问我:昨晚几点回来的? 我知道,这既是关心,也是审问。 我吹了几下漂浮的茶叶:两点吧,建设局那几个业主太能喝了,转了三次场。 程静还是那句话:“少喝点吧,身体要紧。” 她第一次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四年前。夏末秋初的一个傍晚,在饭桌上,通过同学介绍,我们相识。跟很多蓉城女孩一样,她皮肤好,不夸张地说,肤若凝脂。至于性格什么的,说实话,对男同胞来说,刚开始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婚”这个字有点意思,由“女”和“昏”组成,似乎说明女人发昏才结婚。程静那会儿,估计身上也有股书呆子气,觉得我没那么市侩,一周后,我们开始恋爱。标志就是,某天下午她打电话问我去哪儿,我说去喝酒,她说少喝点吧,身体要紧。我喜滋滋地答应着,结果,那晚我兴奋过度,醉的一塌糊涂。 后来一切都顺理成章,跟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在父母的支持下,买房买车,结婚生子。如今,儿子已经三岁,有时候父母带,有时候我们带。 七点半,开车上班。蓉城的道路,似乎总是在改建当中,每个红绿灯都排的老长,平均十分钟才能通过。早已习惯了上下班拥堵,经常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着路人发呆。 路旁无论地铁还是公交站,年轻人如蜂攒蝇集,这正是蚁族。看了才知道“草民”这个词是多么贴切。草,密集而廉价。 他们眼中焦急又似乎满怀期望,他们在期望什么?也许是美好的明天吧。而我呢,心里还有什么期望吗?我不知道。 自己也好,这些年轻人也罢,日复一日地上班,活脱脱像耕牛。牛的鼻中隔,薄而布满神经,只要牵住并刺激牛的鼻中隔,牛就会痛到乖乖听话,从被穿鼻子的那天起,便不再自由。而主人一手牵着鼻绳,一手挥着鞭子,牛前后都是痛。不得不辛勤耕作,只为那点口粮。年复一年,直到无力耕作,便被主人或杀或卖。有时候我在想,其实牛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我们知道,它需要的,仅仅是那口青草,之所以被人奴役,是因为它不懂这个简单浅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