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治国

    “老丈，这姑娘是你们这儿的人吗？”田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见围观牛车的农人们并未全部散去，于是揣着路上猎的rou脯，拎着酒葫芦就找蹲田梗上看热闹的老爷子聊天。

    “是嘞，她家就在那边。”老爷子向着采桑女离去的方向一指，眼睛却盯着田文手中的酒葫芦冒绿光。

    “她脖子是怎么回事啊？”田文极其没形象的把衣裳下摆卷了卷，跟老爷子一样往田梗上一蹲，从怀里掏出rou脯，递了过去。

    看见rou脯和酒，田文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干脆在田梗上蹲了一溜，七嘴八舌的说：“诶呀，这说来就话长啦，她爹当年在什么下什么学馆求学，听说还当着官嘞，突然有一天就回来啦。”

    “啊，怎么不当官啦？”田地自觉自己是个身份贵重的人，不肯像田文一样蹲着，但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来加入讨论队列。

    “我听说，是被人给害啦，诶…”一个汉子塞了一嘴rou干，含糊着说。

    “啊？然后嘞？”

    “然后啊，有人听说他闺女长滴好看，硬要抢啊。吓滴他带着家人在山里躲了一年还多嘞……结果好好一闺女，在山里染了病，就长出这么个大滴。”老爷子两口酒下去，两坨红晕映上脸颊。

    “啊，那也太不幸了吧？”

    “可不是，有人说她得罪了山神，二十多岁啦么人敢娶呢。”rou脯很快被抢食一空，讲话这人边说话边眼巴巴的瞅着那片包rou脯的粗纸，仿佛那纸还能变出两块来似的。

    “这也太有眼无珠了吧，我看这姑娘文雅有礼呢。”田地晃了晃手，一位仆人送来了一包干rou，这个就费牙多了。

    “还是您贵人有眼光，这个女子有才着嘞，看俺们这个田好吧，三年前下大雨周边别地的田都让水冲啦泡啦。这女子之前带着俺们修了水渠，那雨水顺着水渠哗哗就流走啦，到旱滴时候，这个水渠还能把水引来。”老爷子咂咂着干rou，用手指着种满黄米得农田。

    “那她可是做了大好事。”今有于谦老师，当年有捧哏专业户田文。

    “可不嘞，这些年日子好过啦，但是别地儿也没有想俺们这样的，小人家生了三个娃儿，大人孩子都能吃饱呢。”说话的个方面直口的汉子，他激动的站了起来，身材魁梧，相必能吃很多饭。

    “收成这么好没长租吗？”田地同志，是一个精明的人，一个吝啬的人，一个脱离不了低级趣味的人。

    “不会的。”这些田间的汉子们齐齐的的摇了头，说：“她带着俺们修滴渠，让地收成好滴，怎么会长租呢？要我说，她才没有得罪山神，她是山神派来拯救俺们滴。”

    “对对对，她是山神派来滴！”

    一席唠嗑，宾主尽欢，农人们酒饱rou足的散去，田地和田文相对一笑，觉得此趟出门果然不虚此行。

    采桑女言而有信，没过太久便手拿提篮远远走来。

    “两位公子从临淄来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

    “公子的口音极雅，不似我等山村野人粗鄙。”

    “听姑娘口音也很文雅，仿佛就在临淄城里一样。”

    “这是和家父学的，并不算什么。之前公子说要请我喝茶，我便带了一些乡间点心请二位公子品尝。”

    说着话，采桑女揭开提篮的盖子，端出一只粗瓷碟子，黑色的粗釉被刻出镂空的花纹，露出下面白色的陶底。

    盘子中的糕点是十分小巧的团子，田文用一把小银刀切下一块，率先放进嘴巴里。歪着头品了品，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田地拿过田文的小刀，戳起一大块就塞进了嘴巴。没嚼两口，他就忍不住想将口中的食物吐掉。

    口中谷物被煮的软黏，但不能抵消谷壳带来的苦涩和刺痛，并且几乎没有盐的滋味。内馅是一些没吃过的草叶，十分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