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愤怒

    许磐很不欣赏秦军最后爆发的如自杀一般的攻击，因为他们家大王无双曾经说过，人的生命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因为一旦舍弃掉自己的生命，就意味着舍弃了一切的可能性。如果君王为了自己舍弃了一个臣民的生命，就意味着舍弃了一个支持自己事业的人。一位将军舍弃了一个士兵的生命，就意味着舍弃了一分胜利的希望。

    虽然说许磐确实不打算让这些秦国人活着离开，但主动放弃生命，和积极争取活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只要人都活着，未来总有一天可能能够反败为胜的。

    看着秦军将领最后发起的冲锋，许磐同样也下令冲锋。埋伏在密林中的两支骑兵小队应声而出，向着秦国逃走士兵的方向追了过去。

    “完蛋了……”被燕军冲锋惊了马而直直撞上燕军战矛的秦将，看着飞马追击的燕国骑兵，心里涌起了最后一个念头。

    但是在战场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司马错一连接到几支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开始是非常的愤怒，到后来消息接多了就变成了沉思。

    毕竟一支队伍覆灭可能是队伍的问题，派出的队伍全灭那就是指挥的毛病了。

    所幸有两支骑兵队伍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一支见有埋伏就集体飞马逃离，从主将到副将以及大部分士兵都回来了。另外一支发现燕军阵法诡异就及时作出了合理的判断，将领带着一部分士兵逃了回来。

    这两人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军法的惩罚，没想到不肯逃跑的那几支队伍只跑出了几个人，几乎是全军覆没。

    现在逃跑的反而是功臣了……

    这就让秦军中的气氛有点儿尴尬。

    司马错仔细的分别询问了这些逃回来的战士，了解现场的情况。从这些燕军的各种战术策略来看，所有人明显是受过了非常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和队友合作的亲密无间，根据鼓号和旗帜及时改变自己的位置与阵型。

    不光主将得是个人才，这将指挥艺术传达出去的鼓号手，军旗手也都得是个人才才行啊。

    司马错突然有些明白这云中的军队为什么始终不肯和自己正面作战了。这种能够掌握多种技能，长期配合训练的士兵，是燕国精锐部队之中的精锐，死一个就少一个，缺了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再训练出一个的事情。

    同时，司马错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报复燕国人了。没有财宝，没有居民都没有关系，因为云中这个地方，最值钱的就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每杀掉一个这样的精锐士兵，就比屠杀掉一个村的居民对秦国来说有意义。

    司马错亲率大军到每一个被偷袭的地点去寻找燕国军人的踪迹，再有配合，再是个精锐，被成倍的大军包围，最后也是一个死局。但很可惜，除了找到一些零星的马蹄印子，和高高堆起的京观，燕国军队连一支废掉的武器都没给司马错留下。

    此次战争的情报担当是六处的探子们，他们精锐尽出，隐藏在暗处早就监视到秦国大军的移动了，因此燕国军队收拾完就脚底抹油，哪还能等着司马错找上门来呀？

    ……

    虽然燕国士兵已经把别死城门门的铁条撤走，但司马错并没有放过城门边上的小小凹陷，他对着这个凹陷沉思了很久，并且用手轻轻抚摸上面新鲜的痕迹。

    这是当时城内大火烧起来时候，里面的人曾经疯狂的想要拽开这座大门而造成的痕迹，正是这些凹槽里面卡住的东西，让大门紧紧闭合着。

    秦军士兵上前想要推开城门，但却惊异的发现这大门似乎从里面被顶住了，再秦兵的努力下竟然纹丝不动。

    于是司马错命令军队将绳子拴在门上，用很多匹马暴力把城门向外拽开拆掉。

    随着城门被破坏，众多堆在城门处被活活熏烤而死的秦军士兵姿态各异的呈现在秦军面前。难闻的尸体味道，肆意飞舞的蝇虫都在考验着秦军的心理素质。

    那几个负责推门的士兵一想到自己刚刚和这些层层叠叠的尸体仅仅相隔薄薄一座城门，就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司马错面无表情的令人在城边挖了一个大坑，用来收葬这些秦军士兵的遗体。所有人站在城门旁，看着一具一具姿态各异，死态悲惨的同袍被拖了过去丢进坑里，秦军的悲愤之情高涨到了极点。

    如果此时，燕军与秦军狭路相逢，只怕在悲伤愤怒复仇等等情绪的作用下，秦军每一个士兵都能发挥以一当十的战斗力。

    可惜燕国人早就溜了。完成第一轮偷袭的许磐，乐毅他们，每天睡到自然醒，舒舒服服的享受一下紧张战争中难得的惬意时光，傻子才现在出去触秦国人的霉头嘞。

    等秦国人这股复仇的劲儿xiele以后，他们就会慢慢懂得恐惧是什么。

    清理出城门通道，司马错就走进了城里，城中满是尸体与蝇虫，更别说尸体被烧焦后腐烂的味道了。很多人不想走进城里，被司马错回身冷冷扫视了一眼，只能掩着鼻子静静地跟了上去。

    “引燃火焰的箭支都是射在了屋顶上……”绕了一圈的司马错自言自语的说到。他毫不在意的踩着遍地的尸体和哄飞的蝇虫，一边查看一边走向城墙。

    “我看过其他的城，这些小城的屋顶大部分都是用茅草做的，因此射在屋顶上应该是想要引燃那些茅草吧。”司马错的一个门客伏宁附和着说到。

    “茅草是好烧着，但是也很容易灭，除非同时射了很多箭支进来，否则箭支射入屋顶，人就该醒了，只要动作够快，火是烧不起来的……”一个对付火攻很有经验的将军说到。

    “没有什么人是被杀死在屋子里的，对吗？”司马错问道。

    “是的。屋子里几乎没有尸体，都在街道上。”伏宁回答。

    “嗯，白起曾经说过，当年乐毅使用过一种神奇的石头，能让所有东西迅速的燃烧起来。我以为他在夸张自己失败的理由。但如此看来，他是所言非虚了。”司马错在城墙上，更加能看清小城的全貌。

    “这个是谁？”司马错指着其中一个尸体问道，他看起来并不想一个普通的士兵。

    “是上造吕秋。”

    看着被割喉而死的吕秋，司马错摇头叹气说：“这是这次最差的一个了，全城枉死的士兵都是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