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升官宴（下）
小慧皱眉道：“要唱便唱，弄那乔张作致干什么？” 辛明也皱眉道：“小妮子有心了，精心准备的节目为我庆贺，稍等片刻又何妨！” 忽听后堂有女子唱到：“老爷，奴家来～也～”随即一个粗一点的声音道：“冬梅，你去哪里？”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冬梅一饰二角，模仿男人说话呢！又都笑了。 “我要去给沙河县辛明辛老爷家送贺礼呢！辛老爷又正直，又勇敢，又有能力，长得还很帅气……” 辛明嗤的笑了，道：“这小妮子！” “……被皇上提拔当上了守备，我现在就去给他送礼。” 那男子道：“如此这般，我也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让守备老爷赏一杯酒喝！” 只见后堂冬梅小碎步出来，快速在厅里转了半个圈子，到了辛明身边，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拜见的姿势。众人一见都笑了，原来冬梅做了一身男人的打扮，青衣长衫，头上戴着黑色瓜皮小帽，头发簪环一丝不漏。腰束浅色长腰带，脚下蹬着粉底皂靴。更显得蜂腰削肩，高挑俏丽。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目若朗星，十分灵动，转头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百伶百俐，让人一看之下，就说不出的喜爱。 辛明盯着她看只是不言语，秋菊惊奇道：“这小妮子扮了男装之后，反倒更好看了！” 小环笑：“只是哪个男子穿红鸳鸯鞋呢！”众人一看冬梅全身都换了男子装束，却忘了换鞋，忍不住又笑了。 冬梅学着男子拱手做揖，脆声道：“恭喜老爷升官发财，平步青云，财源广进，事事顺心……早生贵子～” 听到最后一句，众人哈了一声笑开了。 “可否能赏赐小人一杯水酒？” 辛明端起身前酒杯，冬梅却不接，衔住酒杯，身子后仰，红唇微张，她身体柔软，整个身子弯的好似一张拉开的弓弦一般，一仰头，把这杯酒干了。 随即站起来，放下酒杯，手中轻轻摇着红牙板，唱道：“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她声音清脆，配合着两字一个节拍的音调，仿佛珠落玉盘，叮当脆响，又好像黄莺啼鸣，幽谷回音，流水呜咽，泉流叮咚，又好听又俏皮。连刚才的女戏子都甘拜下风的赞叹，这身段，这歌喉，整个沙河县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辛明鼓掌赞叹，“好！” “再为爹唱一首‘锁南枝’，祝爹早日高升，大富大贵。” 说完打着红牙板，开口唱道：“初相会，可意人，不上二旬，黑森森两朵乌云，红馥馥一点朱唇，脸赛夭桃如嫩笋。若生在画阁兰堂，端的也有个夫人份。可惜在章台，出落做下品。但能够改嫁从良，胜强似弃旧迎新……” 这是一出长折曲子，一连唱了一盏茶的时间，辛明双目盯着冬梅，随着冬梅唱的节拍，点头，摇着手指，完全沉浸其中。席上众人无论喜欢冬梅与否，心中都不得不承认，冬梅确实唱的好。不但声音好听，更有身段手势表情配合，当真是人美歌甜身材好的极品女子，如果放到现代，做一个明星绰绰有余。 一折唱完，辛明率先热烈鼓掌，心中无限喜欢。众女也随着老爷拍两下巴掌，但表情各异，心中的想法也大有不同，尤其是几名大丫头，见冬梅这么会唱，心中都十分妒忌。 碧桃酸溜溜的小声道：“这么会唱，怎么不去河舫，那里男人有的是。” 碧云虽然和冬梅同在一房，心中妒忌比别人还盛，一句也不替冬梅分辨。 辛明笑着对冬梅说：“唱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快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冬梅却不回座位，站在辛明旁边，就着辛明的手吃了一个春卷，一颗梅子，喝了一杯酒。 小慧看不惯，哼了一声，“这么喜欢，就收在房里，名正言顺的做个姨娘多好啊！这样乔张作致的！” 彩蝶冷笑着捻起一颗梅子，道：“只怕有人吃多了梅子，酸的厉害，倒了牙可怎么办？” 小慧恼了，想要发作，却被秋菊按住肩膀笑道：“老爷大喜的日子，咱们娘们开开玩笑，哄老爷开心罢了！”又转头对冬梅道：“小妮子还有什么拿手的？” 辛明笑道：“你的几个娘，今天喝得太少了，你每人劝一杯，回头我赏你。” 冬梅答应了，笑嘻嘻的先到了彩蝶身前，打着红牙板，唱道：“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是南宋词人辛弃疾写的赞颂孙权的词，形容孙权军队雄壮，大智大勇，是千古英雄。她给彩蝶唱，自然是把彩蝶比作英雄了！ 彩蝶哈哈一笑，道：“这小妮子真会寻人开心，我一个侍候老爷的妇女，怎么就成了英雄！”虽然这般说，满心却是高兴的，一口干了杯中酒。 冬梅又移到秋菊身前，唱道：“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需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这词是宋代才子柳永写自己的词，用来唱秋菊，自然是把秋菊比作才子了！ 秋菊笑了，说：“我不能喝酒。”说完把酒杯递给身后的小丫环，让她替自己喝了！ 冬梅又转到琴娘身侧，唱道：“路入门前柳，到君家，悠然细说，渊明重九，岁晚凄其无诸葛，唯有黄花入手，更风雨，东篱依旧。斗顿南山高如许，是先生，拄杖归来后。” 这是也是辛弃疾写的词，以隐士陶渊明自况。那么，就说琴娘是品行高洁的隐士了。 琴娘微笑，把酒喝干，心中有点酸楚，自己讨不到老爷的欢心，在府中孤零零的无人理会，真成了辛府的隐士了。 最后，冬梅又来到小慧身前，轻打着红牙板唱道：“妾身悔做商人妇……” 只唱这一句，小慧就勃然大怒，她虽然不读书，可是也听了不少戏文，知道这句话是出自白居易“琵琶行”里的，“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商人妇是年老色衰，被男人遗弃，无依无靠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