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钦差的逼迫
过了一个多月,时节已到了深秋,天气凉爽,漫山黄叶。一望无际的棉田都到了开嘴的时候,雪团似的棉花铺满大地,看不到尽头。近看,每一枝棉枝上都结满了桃子般的棉桃,有十几个,微风一吹,沉甸甸的上下摆动,好像在像辛苦劳作的棉农致敬一般,这又是一个棉花丰收的大年。 在兖州鲁王府中,正在举办一场丰盛的宴会,宴请从京城来的钦差郑国泰。郑国泰是当朝郑贵妃的哥哥,郑贵妃很得万历皇帝的宠爱,郑家因此势大,为当朝贵戚,朝中依附他的大臣很多。但就郑国泰本人来说,爵位虽高,却没有什么实际职位。 郑国泰此时坐在正位上,他五十上下的年纪,白白胖胖,颌下留着稀疏的胡须,神色颇为倨傲。 他的右手边依次坐着,鲁王鲁王朱寿宏,兖州知府韩克忠,鲁王府长史官辛明,下面是兖州府的通判、同知等人。 左手边第一位是山东巡抚赵彦,历史上赵彦颇多谋略,在剿灭天启二年的徐鸿儒大起义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当时,兖州城被十几万的闻香教徒围困。赵彦冒险出城侦察敌人情况,结果被数千人围攻,幸好城上急忙放下绳索,把赵彦拉上城,否则赵彦就成了被农民起义军擒获的,第一个抚台级别的大官了。赵彦也是因为剿灭闻香教的功劳当上了兵部尚书,但后来得罪了魏忠贤丢了官。 第二位是刚被任命的山东总兵官杨国栋。在地方武装官职中最高的是指挥使,没有总兵官这一职位。总兵官就是将军,一般只在战区任命,比如这次朝廷派兵清剿流寇,就任命一个总兵官。 历史上的杨国栋也是剿灭徐鸿儒的一路部队,他为人凶残贪鄙,靠贿赂魏忠贤当上了山东登莱总兵,他横行一方,杀良冒功,曾勒索从辽东逃难至登莱的难民,逼死无数。 辛明的穿越提前了清剿闻香教的行动,杨国栋也不是靠贿赂魏忠贤上位,而是靠贿赂当红外戚郑国泰当上了山东总兵官。他从京城三大营中领兵五万,其中包括一万骑兵,五千神机营的火枪兵。 酒席席面十分丰盛,山珍海味,燕窝鱼翅无所不有,其中辛明还奉上了数样辽东珍馐,一席撤下,又换一席,一共换了三席。鲁王府的教坊伶官奏乐,歌女队舞,当筵献了一个戏目“裴晋公还带记”,之后又有四员伶官手持,筝、琴、琵琶、箜篌,清弹小唱。席面热热闹闹,高雅而又雅俗共赏。坐席的都是文官,轻声谈笑,气氛十分融洽。 巡抚赵彦是一位四十岁上下,文质彬彬的白面男子,他听完了一出曲目,捋着颌下长须叹道:“晋国公裴度是唐宪宗时期的中兴之臣,在内匡扶圣上,在外讨伐叛逆,安邦定国,实为肱股之臣。而且兼之诗文、书法皆成一家,现在戏中又说他风神俊爽、文采出众,遥想其风骨,真是令人倾慕啊!”啧啧叹了几声,又道:“只是不知这‘裴公还带’是真是假?” “杜撰!杜撰!”兖州同知李景阳是个戏迷,笑道:“这出戏乃元代关汉卿所做,附会古人,吸人眼目,不过,这玉带还得好,还得妙,实在是一举两得啊!哈哈!”周围席上的文官纷纷笑着附和。 裴公还带讲的是裴度年轻时候,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寄宿在山神庙中。一名道士给他相面,断他命该横死。这时候,另有韩太守因廉洁为官而被诬陷入狱,他夫人、女儿筹资救人,捧着一条玉带上京,结果在山神庙中不幸失落,被裴度拾到。裴度虽穷,却品格高洁,拾宝不昧,把玉带还给韩太守女儿,韩家因此得救。在裴度送出山神庙的时候,山神庙忽然倒塌,裴度得以逃脱横死厄运。后来赴京赶考,中了状元,并和韩太守女儿结成了夫妇。 赵彦微笑,他是进士出身,又不是杨国栋一般的粗鄙武将,岂有不知裴公还带的是杜撰的道理。他微笑道:“裴公助人,亦是救己,可见不论做什么事情,必须心存友善,互帮互助,才能共渡难关,转危为安。咱们这次蒙圣上信任,清剿贼寇,亦要精诚合作,坦诚相待,才能不辜负了主上恩德,也像裴公一般为圣朝进献微薄之力。” 这篇话说的冠冕堂皇,又借了刚刚看完戏文的典故,登时引来席中一片赞叹。 兖州通判刘察笑道:“为了这次剿匪顺利,咱们共饮了此杯。” 众人一起举杯,正要同饮。却见郑国泰并不举杯,冷笑一声道:“齐心协力最好,只怕有人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暗箭伤人,最后坏了大事。” 众人一愣,都放下手中酒杯看向他。鲁王皱眉伸手止住正在殿中奏乐的伶人,大殿中登时静了下来。 鲁王拱手道:“圣使大人这样说,不知道是何用意?” 郑国泰冷冷道:“王爷在册立世子一事上,也忒不公正了!大房世子叛逆谋反,自取灭亡,暂且不说。剩下的兄弟,长幼有叙,按理说新立世子应该是二房长男,但王爷立幼废长,甚至不惜阴险狠毒的打压二房,不顾骨rou人情,心肠也太狠毒了一些!” 兖州知府韩克忠是鲁王府亲戚,他皱眉道:“圣使大人说的这些事情都是鲁王的家事,与咱们精诚合作,清剿匪类有何关联?” 郑国泰哼一声道:“你懂什么!藩王是圣上支脉,是王朝屏蔽,选立世子关系国家大计,十分重要。如果王爷连家事都居心叵测,还怎么与朝廷精诚合作啊!”他是钦差,地位比知府高多了,韩克忠登时不敢说话了。 鲁王脸上显出一丝怒色,郑国泰和张侧妃是姨表兄妹,他早上一到王府不找他商议剿匪大事,却先和张侧妃在房间里嘀咕了好久,张侧妃显然向他告状了。鲁王想起被张侧妃害死的吴妃,心中涌起悲痛之情,心想:“哼!我照顾郑家的面子,不动张侧妃已经很有耐性了,郑家还如此逼迫于我,索性把张侧妃所作所为一股脑的掀开,看他怎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