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杜十娘
她在台上转了一个圈子，清启檀口，唱的是贵妃醉酒中杨玉环和太监胡搞的那一段床戏，她身段优美，声音悦耳，表情惟妙惟肖，举手抬足之间，把贵妃在床上放荡不羁的样子完全表演出来了，诱惑十足，惹的台下好多男人发了狂一般叫喊。 辛明却失去了兴致，这样人尽可夫，只看钱的女子有什么好追捧的。扔多少钱也不会得到真心，倒是把一边的老鸨乐得脸上好似开了花一般。 辛明正想离开，忽然大门口闯进来一伙人，这些人横冲直闯，十分霸道，口中大声吆喝，很快把台子周围清出一块地方来。被赶走的人似乎认得这些人，不敢招惹，乖乖的躲到一边去了。这时一个穿着锦绣华袍，鬓边簪花，吊儿郎当的贵公子走进来。 辛明正想问这是谁家纨绔？身边已经有人议论，“这是首辅大人的公子啊！” 辛明眉头一皱，想起来史书记载，方从哲确实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给老爹惹了好大麻烦。方公子喜爱嫖妓，带着妓女出游，结果把妓女弄死了，后来被巡察御史给抓住，在朝廷上好一顿弹劾，弄得方从哲狼狈不堪，幸好万历皇帝信任他，并不追究。看来这小子吃了一堑之后，并没有长一智啊！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到台子前，一名小厮陪笑上前，只说了两个字：“公子……”就被他啪的一掌扇在脸上，打得栽倒在地上。他一脚将杜十娘的花篮踢翻，指着杜十娘喝道：“把她给我拖下来，带走。” 老鸨哆嗦着上前求告道：“公子，千万别动粗，有话好好说，行吗？” “说什么说？”方公子眼睛一瞪，喝道：“我在你这里扔了数千两银子，说不理我，就不离我了，岂有此理？把我方公子当成什么了？” 原来像杜十娘这种层次的妓女，不是花钱就能得到的，一般都要先花些银子喝茶品酒弹琴书画之类的，只有她相中的嫖客才能成入幕之宾。就方公子这无赖样子，估计杜十娘是没相中他，这大大伤了方公子的自尊，所以这回才来硬的。 “看什么看？还不快动手。”方公子向着周围的家仆喝道。 几名男子跳到台上拉扯杜十娘，把杜十娘吓的花容失色。大厅中男子虽多，却没人敢去招惹首辅的公子，老鸨只会哀求，也没什么办法。 辛明眉头一皱，妓女也是人啊！朗朗乾坤，这么欺负人，也实在看不下眼去。李落梅知道他的心思，正想上前阻止。 忽然一名年轻公子冲过来，指着方公子喝道：“这是天子脚下，你这般放肆，强横霸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方公子望去，只见这名公子面皮白净，瘦弱细小，怒发冲冠的样子没一点气势，倒有些可笑。 “你是何人？” “我是绍兴府李甲，最看不惯你欺负人。” 方公子冷笑，“给我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几名恶仆冲上去就打，估计就凭李甲这体格，打几下就得要命。杜十娘又急又慌，跪在地上哀求，“公子饶过他吧！奴家跟你走还不成吗！” 方公子冷笑，“人也要打，你也要跟我走。” 忽然，从后面抛过来一张凳子，哗啦一声，把一名正要打人的仆人砸翻在地上。众人大惊，原来是李落梅出手了。 几名恶仆立刻把目标转到李落梅身上，他们身高马大，也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可是比起李落梅来，那就不值一提了。只见李落梅面带冷笑，随意踢打，噼噼啪啪几下，几名恶仆全躺在地下，只剩哎唷的份了！ 方公子大惊，怎地这么倒霉，碰上个硬茬子。李落梅冷笑着向他走近一步。方公子惊慌失措，连连后退，颤声道：“你……别过来，我可是首辅公子。”忽然被地上的凳子绊倒，跌得四脚朝天。他以为是李落梅出手打他，吓得大声哀嚎，“饶命，别打我！” 辛明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大明朝，官二代的样子么！想想此时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还有同时期女真人的官二代，是如此强悍生猛，再看看眼前这些公子哥，简直弱爆了，让人无语叹息。 这时候，门口又有人高喊，“御史大人到！”只见一名表情威严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兵丁快步走进来，原来是御史大夫左光斗。 他一看到方公子就皱眉头，沉声问：“怎么回事？圣上有旨，元宵节期间，严查各种jian邪斗殴。” “左大人，有礼了！”辛明上前，深深的做揖。 “是你？辛守备！”左光斗上下打量辛明。 辛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旁边老鸨还有几名公子都抢着作证。 左光斗点点头，让手下人把方公子带走，然后对辛明道：“辛守备借一步说话，可否？” 辛明有些奇怪，他跟自己有什么可说的，随着他走开几步，只听左光斗道：“我听说，辛守备原本也是忠义之人，曾自己带五百家丁去辽东抗击外侮，可敬可佩，只是，回来之后因为行为跋扈，被圣上羁留京师，唉！武将嘛！有很多立身之道是不懂的，每日好狠斗勇，走上邪路也正常。但只要有贤者指点迷途，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啊！” 辛明皱眉听着，不知道他绕来绕去是什么意思。 “嗯！你年纪并不大，而且据说也有些文学底子，只要你弃武从文，在名师指点之下，学习圣人仁义之道，定能有所进益，在下不才，愿意做辛守备的开蒙之人，不知辛守备何意啊？” 左光斗一面说，一面捋着胡须，一直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好像有点虚怀若谷的模样。 辛明明白了左光斗的意思，差点笑出来，让自己当儒生，当理学家？还拜他为师？他不晓得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最鄙视的就是儒教和理学了吗？本来古代哲学家思索人生社会的道理是好的，可就怕后世的一些人故意歪曲这些理论，愚弄百姓，维护自己的统治。理学昌盛和近代中华落后难道没有关系？儒教如果有用，又怎会在现代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