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李如桢的接风宴
随后，辛明起身道：“现在准备吧！一会儿就出发。” 杨麟和赵兴邦都是一惊，现在已经是黑夜了，难道连夜出发。 辛明沉着脸道：“辽东危急，女真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咱们时刻都要争分夺秒，不能浪费一点时间，今晚出发，后天早上就能到辽阳了！” 杨麟连忙下去准备，心中感慨，辛明是他见过的最雷厉风行的大明官员了。 当夜，辛明就带着赵率教的五百兵士，连同车队出了山海关，时隔一年，再次踏上辽东的土地。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估计山东老家已经能感受到一丝春意了，但辽东还是冰天雪地，从山海关到辽阳，满眼都是皑皑白雪，乡镇，村落错落其中，炊烟袅袅，鸡鸣犬吠，牛羊在白雪覆盖的平原上缓缓移动，大路上经常可以遇到过往的客商车队。 辽东虽是战区，刚刚失去开原铁岭，但都在沈阳以北，距离辽阳还很远，所以此地百姓还算平静。 两天后一个早晨，辛明到了辽阳郊野，眺望高耸坚固的辽阳城墙，辛明心中百感交集。一年之前，他来辽阳参加萨尔浒之战，从辽阳出发到清河，再从清河一路向北出抚顺关到萨尔浒山。这一路上经过十几个城堡，都建筑的特别坚固。 当时，辛明感慨，如果坚守这些堡垒，让努尔哈赤挨个硬啃，没有三年五年时间他都攻打不下来，更不要说像开原、铁岭，甚至沈阳、辽阳这种高大坚固到极致的大城了。 可仅仅一年，努尔哈赤只用了十几天时间，先下开原，再下铁岭，两座大城失守，更有外围二十个城垒沦陷，从最北边的清阳堡开始数，镇北堡、威远堡、靖安堡、松山堡、柴河堡、抚安堡、花包冲堡、三岔儿堡、会安堡、东州堡、马根单堡、散羊峪堡、清河堡、一堵墙堡、碱场堡、孤山堡全部失守。这些堡垒只是开原、铁岭东面的堡垒，此外开原、铁岭西面的也有十多个堡垒失陷。还有新安关、镇北关、广顺关、抚顺关，鸦鹘关，五座关隘被攻破。 一座堡垒其实就是一个小县城，萨尔浒之战，仅仅一个破烂不堪小商县，辛明等人还激战了一天一夜，让女真人死掉五千战士都没攻克。而仅仅十几天，就有这么多堡垒沦陷，其中还包括开原、铁岭，两座城墙高厚，守兵数万的大城，这仗是怎么打的？辛明想起来就有一股要骂娘的冲动。 比丢掉城堡地盘更糟糕的是物资和人口的损失，开原失守，努尔哈赤在开原抢掠了三天三夜才搜刮干净，史书上记载，努尔哈赤大剌剌的坐在开原南城门之上，看属下掠走十余万青壮男女，城内的财物金银牛马牲畜被劫掠一空，这些物资用牲驮车载，三天三夜都运不完，最后女真人一把火把开原烧了个干净。 铁岭也是如此，这里本来是李成梁的老家，所以加倍的繁华，史书记载，城周十余里，分内外城，居民房舍，编户鳞次，街衢纵横，人烟稠密，树色障天，不见城郭。商号货栈连片，富商巨贾云集。 城内每到晚上，张灯结彩，灯红酒绿。只各地来的妓女就有两千余人，还不算大户人家自养的的歌女。城中大户穷奢极丽，每至傍晚夹道皆闻管弦之声。明人感叹，“将吏以骄奢相尚，军民效之，繁华反胜内地。” 特别是李成梁的家族分支，家大业大，实力雄厚，第宅之盛，器用之奢，无与匹敌。铁岭东门之外，建有李家别墅，称“万花楼”，台榭之胜，甲于一时。 而努尔哈赤攻克铁岭之后，因为铁岭抵抗，对铁岭实行了屠城政策，杀光、抢光之后，再放火烧光，这三光政策让人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一些东洋邻居，在我国土作恶的场景。 损失这些人口、物资对整个大明朝来说其实也不算太多，但对女真人来说，意义就十分重大，甚至可以说是救了他们全族性命。因为辛明听赵潘两位义兄说，这一年来女真地盘上发生了大水灾，洪涝遍地，女真人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粮食奇缺，马匹饿死，眼看就要人相食。这时候，如果严守城防，不给女真人可乘之机，女真人自己也要衰落下去。 就算这些城堡稍稍强硬些，就如小商县一般，女真人也不敢承受那么多战士的死伤损失，去进攻开原、铁岭。可是如此轻易的丢掉了这些物资，等于白白救助了女真人一次，两座大城，几十座城堡，得有多少人口物资啊！女真人在起死回生的同时，也膨胀了他们的野心，下一次掠夺不可避免。白给谁不要啊！ 细算始作俑者，在朝廷挑起党争，弹劾潘赵二人的却是自诩最正直、最刚强的东林党人杨涟，如此说来，东林误国真的是没错啊！ 此刻，在辽阳一座豪华的大宅当中，正在准备一场接风宴。这是辽阳李如桢的宅邸，占地数十倾，十几个院落，一千多奴仆，还有一个好大的花园，亭台楼阁，歌台水榭，极尽胜景，规模堪比兖州的鲁王府。 在花园的一座大卷棚当中，正在布置一场丰盛的宴会。一张大方桌摆放在主位，两侧依次摆放着数十张小方桌，这大方桌自然就是新任辽东经略辛明的位置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走到大堂中间，一位穿着华丽锦袍的老者身前，递上一张纸单问：“三叔，你看这菜单成吗？” 这老者就是李成梁的三子李如桢，李如桢身材消瘦，面容白净，留着三绺髭须，乍一看像个文官，不像武将。但他年轻时代确实是一个勇猛的武者。随父亲李成梁，长兄李如松攻城拔寨，血战疆场，当时号称李家九虎将，他也算其中之一。可后来他离开辽东，在京城镇抚司做官，当上了皇帝身边的锦衣近臣。 几十年的官僚生涯，让他沾染了一身腐败官僚的气息，早已经磨灭了当年的锐气。这次被调到铁岭作为守将，他贪生怕死，躲在沈阳，后来铁岭失陷，他又逃到辽阳。自从李如柏在萨尔浒之战后获罪，他现在就是辽东李家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