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后会有期!
“这……” 萧汐感到有些为难。 “但说无妨?” “无妨。”萧汐想了想,说道:“此间之意,便是吾家家风罢了。” “宽与恕?” “是的,父亲自幼聪慧,从小便自学成才,当时父亲读完《三字经》与《百家姓》之后,刚要学《四书》《五经》之时,却适逢变法维新(戊戌变法、百日维新)。” “祖父本就对八股厌恶至极,那时便让父亲学《地球韵言》。后来,祖父又找来画、报与书刊给父亲,由此父亲便拥有极为渊博之识。” “阿宽虽是二子,也算长子,可他成绩确实一般,今年才读初中,有次地理未能合格,学校便给父亲送去补考通知,不过父亲只是看了一眼便交给了阿宽,也不责难。” “阿恕也不是个爱学习的,小学尚未能卒业,而且学业非常糟糕,有次他想要辍学,父亲发现后都未有口头反对。还是邻家的长辈发现并呵斥他一个下午,他才肯回到学校上学。” “这便是宽?好一个宽!” 沐阳眼睛里面满是亮光。 这不就是每个华夏小朋友都希望能够拥有的家庭环境吗。 这要么就是真的不管小孩了。 要么就满满地都是爱啊。 这么自由的家风? 不过依据那两个小萝卜头的情况来看,他们俩也不算什么看起来没家教没教养的小孩,看起来也挺规矩,而且懂的也不少。 “嗯?王刚呢?” 回过神来,沐阳往左边一瞟,发现王刚不知道去哪了。 淦,这小子去哪了? ……算了,继续聊下去吧。 “那恕又是何意?” “恕就是恕哦……” 萧汐歪头继续想了半天,看来记忆已经比较模糊了。 “阿恕尚且年幼不懂事,不过阿宽年长几岁,已是可以与人相辩了。” “父亲论事之时,他便喜欢与父亲唱反戏、与父亲共同论事……有次另外一位长者皱眉斥责他“别插嘴”之时,父亲倒也不怒。” “他认为阿宽说得是对的吗?” “也不是。” 萧汐晃了晃脑袋,一撮平直的刘海在他的额头前面左右跳动了一下。身后束起来的黑发也在左右晃动。 “父亲认为阿宽说的是错的,但也认为另一位长者同样是错的,但在另一位长者面前却也不便说什么,只好诵读几句《论语》,暗喻不能限制别人思考,需要自由。” “原来如此!” “其实父亲多是受到祖父的影响,记得村人曾经说过,家父年幼时曾丢失过自己积攒的一串铜钱,便到处寻找,甚至与人发生了争执。祖父后来发现那串铜钱只是被遗漏在了前院的矮桃树树枝上,并没有丢在外面。” “祖父也没有斥责父亲,而是写了一张纸,云‘一小儿自己将钱忘在树上结果还到处逢人便问’,然后一话不说便将纸条递给家父。” “萧小姐的祖父……可真厉害啊……” 沐阳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要说萧父,那他可能是受到新时代思想的洗礼才变得开明。 毕竟按年龄来算的话,萧汐出生那些年,应该适逢五四运动吧?跟他差不多。 浩浩荡荡的时代思潮,能让很多年轻人、青年人的思想变得开明。 当时的人们,都开始崇尚德先生(Dee,科学)。 可萧父的父亲,萧汐的祖父竟然也是如此开明,果然家风是可以传承的。 你要说一个旧时代依靠科举成才的清朝官员,竟然在戊戌变法之后就立刻让自己的儿子摒弃八股文,转而让他学习地理…… 儿子犯错了也不指正,不打骂,反而是从侧面提点他,让他自己幡然醒悟…… ……这%¥@#! 沐阳不禁在心里喊了一句“卧槽”。 这样的教育方式,就算是在100年后也不过时啊,甚至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教育之法。 一百年后的华夏人们都做不到的家庭教育模式,一百年前清朝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做到了。 这样的家庭,简直就是理想型。 …… “不知萧小姐的祖父?” 沐阳意识到,一个思想开明的人,在当时肯定不会是庸才,不知道是何方大员。 “祖父在旧朝亡后便随之而尽了。”萧汐还以为沐阳是在问她祖父在哪。 “……” 沐阳沉默了下来。 刚刚还说王刚是雷区舞王,到处踩雷呢,转眼他也踩雷了。 “抱歉。” “也不是甚么事情,我也从未见过祖父,仅仅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嗯……” “……” “不过我很好奇萧小姐的名字又是何意?” “家父取名本也是随意,阿恕未出生时,二弟阿宽名字并非‘宽’,而是取名‘源’,意味生命之源、神水之源……三弟出生后,父亲为自明其志,便将二弟名字改为‘宽’,再为三弟取名‘恕’。” “原来是这样……” 不说有的人还以为萧父是区别对待呢。 “我当时出生,当时父亲还在海上摆渡,回家后心自有感,念叨着王荆公的‘吾行有定止,潮汐自东西。’,从里面取了一字,便是我的名了。” “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吗?” 沐阳古诗词鉴赏能力就差了不少,也不知道这是那首诗的,也不知道上下文,王荆公是王安石他倒是知道。 “……” 萧汐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陷入到诡异的安静之中。 “也无什么可谈了,就此别过吧,萧小姐,我还有军务。” “也好。” … “差点把你给忘了!实在抱歉!” 萧父对身前的人致以歉意。 “哈哈,萧公不必介怀,不过是等多一会罢。” 只是等多了一会? 萧父看了眼天色,现在应该快深夜了吧。 接过了客人给他捎来的信件与物品,也不现场打开来看,萧父将之放好之后给他端上一杯自己泡制的红茶。 “何不留足,安眠一宿?此间有佳肴、黍酒以待,何不美哉?” “无妨,我即刻出发,还需去鲁省一趟,故人亦在等待。路漫漫其修远兮,不可懈怠……不可懈怠!” 喝下一杯热茶,客人只觉得浑身舒坦。 “萧公茶艺更上一层楼乎……咳咳,我当去也!” 但他的脸色仅仅只是放松了一阵子又恢复了。 “好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告别了来客之后,萧父捻了捻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胡须,又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经久不散。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