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明明已经醉成这样了,却还要先安慰她。 洛萸低垂下眼,替他把领带也一起解开,抽出。 布料擦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领带叠好,放在一旁。 她轻声问他:“怎么不去房里睡?” 他摇摇头:“你不想看到我,我知道。” 洛萸莫名的,眼睛一酸。 “没有的。”沙发那么窄,她怕他摔下来,手放在一旁。 似乎觉得以自己的力气,可以接住他,“在沙发上怎么可能睡好。” “我睡不好没关系。”他笑了一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绵的气音从喉咙溢出,“那天眼睛不是肿了吗,你翻了一晚上的身,我知道你失眠了。是不想看到我,还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他也没睡。 所以他知道。 洛萸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在她知道那些事的当天晚上。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如果他不是周攸宁,而是别人,或许洛萸会觉得,他是在用苦rou计,他的温柔是假的。 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是周攸宁。 她才没有任何怀疑。 是一种,潜意识里对他的信任。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信任。 书房内的灯光很亮,周攸宁的眼睛像干净的玻璃珠子。 此时玻璃珠子带着雾,而他,则透过那层雾去看她。 眼中有笑意,明明很难受。 难受到需要拼命喝酒才能稍微缓解。 可是看到她以后,又不舍得说任何重话,或是指责些什么。 他的阿盏啊,怎么就不能稍微成熟一些呢。 他一面庆幸,他的阿盏被保护的很好。 又有点遗憾,她不能早点长大。 “就算是流浪猫,收养了,也不可以随意遗弃的。 手从她的发顶落下,置于耳边,小巧白皙的耳朵。 他伸手轻轻捂住。 额头再次相抵,他轻轻的蹭了几下。 耳朵被捂住了,听不到声音。 或许是骨传导,于是听的更清楚。 “阿盏啊,把我当成一只流浪猫,好不好?” 她听见了声音,却没听到那近乎哀求的语气。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醉酒,周攸宁少见的睡到了中午。 他从沙发上起身,身上盖的,从毛毯变成了棉被。 昨天突然降温,倒春寒。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房拿了被子。 若隐若现的香味在他动作间逐渐散开。 是被子上的。 他低头闻了闻。 很熟悉。 洛萸身上最常有的香味。 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他低垂下眼,手缓慢的收紧。 昨天晚上,不是做梦。 他穿上鞋子去了卧室,着急寻找她。 没人。 他又去了客厅,还是没人。 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 字有点丑,周攸宁一眼就认出,这是洛萸的字迹。 【厨房里有醒酒汤,我百度过了,早上也要喝,不然头会痛。如果冷掉的话,就加热一下。】 他愣怔许久,指腹轻轻擦过上面的字迹。 甚至还能摸到笔触的痕迹。 明明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他们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相处。 洛萸在逃避,他也在逃避。 他逃避她的眼神,也在逃避她的态度。 洛萸大概不知道,她的抵触在他看来,如同钝刀割rou一般。 他也很抱歉,没有维护好洛萸心中那个周老师的形象。 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普通到,有过一段比大多数人都要叛逆的叛逆期。 很早之前,在洛萸看到自己后背的纹身,开始退缩之时,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觉得,只要他隐藏的好,她应该也不会知道。 所以当那个人找来,他才会慌乱。 一次一次的被他讹诈。 早该想到的,那个人,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 周攸宁将便利贴放进外套口袋,人进了厨房。 醒酒汤在锅里,一上午的时间早就冷了。 他没有加热,盛了一碗。 很难喝,但他还是喝光了。 那几个双眼皮手术都集中在上午了。 洛萸忙的早饭都没时间吃,现在看什么都是刀口。 出了手术室,她瘫在椅子上,手脚都是软的。 许嘉凉过来串门,还带了点她从家里拿来的小零食。 “洛大医生,这么累呢?” 洛萸没有力气说话。 许嘉凉担心她低血糖,拆了颗糖喂给她吃。 “今天怎么没带饭,周老师昨晚上运动累着了?” 洛萸让她别乱说。 她坐起身,伸手去拿今天的面诊名单。 许嘉凉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一有空就要拉着我讲你家周老师吗,最近都没听你提他了。” 洛萸好半晌不说话。 许嘉凉皱眉:“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洛萸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面诊名单:“什么?” 刚刚走神了,她没听见她说的什么。 许嘉凉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洛萸的手机响了。 她mama打来的。 洛萸看了眼,让赵嘉凉等会,她出去接个电话。 她打开门出去,按下接通。 洛母罕见的声音带怒意:“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我会让你jiejie盯着你!”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肯定是洛杰又犯了什么错。 洛萸问:“怎么了?” 听到洛萸的声音了,洛母叹了口气,问她这几天能不能请个假。 “小杰在酒吧和人打架,都进警察局了,他爸刚去把他捞出来。” 洛萸皱眉:“打架?为什么打架?” 洛母说不出口,把手机递给洛杰,让他自己讲。 洛杰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洛萸没耐心了:“还不快说?” 洛杰吓的后背一激灵:“我朋友看上个meimei,结果有人和他抢,就动起了手......” 烦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洛萸按了按眉心,让他收拾好东西滚过去。 这事没完全过去之前,担心洛杰为了逞那点义气又去闹事。 洛萸请了三天假,专门回去看着她。 不可能让他去周攸宁那儿。 于是“看押”他的场所成了洛萸家。 三天而已,这里有她的衣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品,也不需要再回去。 洛萸下班以后就直接过来了。 想了想,还是给周攸宁发了条消息,知会了一声。 洛萸:【我弟出了点事,这几天我就先搬回我自己家了。】 大概十分钟后,周攸宁的电话打了过来。 和往日不太一样,没有太多的问候铺垫。 他直接进入了通话主题。 有些慌乱和急切:“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话,我这几天就先不回去了,我去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