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亲都亲了,那配合一下跳过这个话题,也不是不行。 风缱雪坐回桌边,提笔顺着谢刃的意思往下写,他先将银月城风氏的事情仔细叮嘱完,又扭头问:“这样?” “嗯,比我写得好多了。”谢刃将最后一瓣果rou塞给他,“还吃不吃?” “不吃。”风缱雪把笔递回去,“给,你继续。” “还要继续什么,该说的你都说了。”谢刃吹干墨痕,“我爹娘收到消息,肯定高兴得很,风氏可比金氏有面子多了,估计他们又会在长街上大摆三天流水席。” 风缱雪看着他的动作:“就这么送?” “……那不然呢?” “嗯,你送吧。” 谢刃现在已经能非常精准地把握住心上人的情绪了,这句“嗯,你送吧”虽说听起来非常平静,但怎么就隐隐觉得又是一个坑呢。于是他非常福至心灵地把信纸又给展开了,主动提出,信好像有点短啊,不然我再写点儿。 风缱雪说:“好,你写。” 谢刃正襟危坐,细细滤了滤笔尖,将墨汁取得刚刚好。 跟个非常厉害的书法家似的。 结果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主要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 斩妖的经历?九婴的下落?金府的近况?好像都没什么值得额外补充的关键点。谢刃觉得自己宛若正在被强迫考科举的无辜屠夫,虽然每个字都会写会念,但连在一起肯定是考不中状元的。 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挤出两句金洲在刚刚听说谢府已经不归鸾羽殿时的窘状,读起来还不太通顺。柳暗花明没有村,谢小公子选择自我放弃,他丢了笔往桌上一趴,耍赖地说,我真编不出来了,要么你打我吧。 面对这么一个奇诡结果,风缱雪胸闷,只好直白地提醒:“你就不打算同你爹娘说说我?” “……” 在一片寂静当中,谢小公子缓缓坐直,又缓缓抓过笔,再缓缓扭头,对目光幽幽的心肝挤出一个非常讨好的笑容。 大概就是“我……知……道……错……啦……”之类的意思。 写,这就写。 写光这一叠纸都没有问题! 风缱雪单手撑着腮帮子看他写,一边看一边问:“我真有你写的这么好?” 谢刃不假思索地回答:“没,你比我写的好多了。” 风缱雪问:“那你为什么不能有多好写多好,却要藏着掖着?” 谢刃一本正经地回答:“全写出来多没意思,得为将来的见面留点惊喜。” 风缱雪想了想,也行。 谢刃将家书折叠整齐,装进风缱雪准备的传音木雀,撒手放上天后,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只木雀好像飞得特别缓慢?” “嗯,二师兄就是这么设计的,可能比你的木雀要多飞一天吧。”风缱雪拽着他的衣袖,“去睡觉。” 谢刃不理解:“木雀不都是飞得越快越好,你师兄为什么要反着来,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没有!” “哦。”好凶。 墨蓝色的丝绒天幕上,小小的木雀正“吭哧吭哧”地使劲飞着。除了带着家书,腹中还夹了一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豪华乾坤袋,其实也没装什么稀罕的东西,无非就是一尺多高的红玉珊瑚啦,整捆整捆的金丝云凤碧瑶枝啦,满满一大琉璃罐的玉蜂浆啦……加起来勉强值个十万玉币吧,琼玉上仙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收敛的。 不错,满意。 他趴在床上,命令:“你快睡觉。” “我是想睡的,但你不是一直在扯我的头发和寝衣。”谢刃道,“都快被你扒光了。” 风缱雪好心地帮他理理:“好了。” 谢刃握住他的手腕:“这么高兴啊?” 风缱雪:“嗯。” 谢刃也跟着笑,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真想快点带着你回杏花城。” 两人又在被窝里说了一阵话,直到后半夜时才睡着,反正第二天也不必早起——“幽萤长弓”现世,睡不着的该是聚光坛那一窝。 在风氏与飞仙居的作用下,关于鸾羽殿挖出上古邪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修真界。 不亚于万吨炸|药被引燃,幽萤长弓,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如平地滚惊雷,足以震掉所有宗门的下巴!有人不解,不解为何在数千年前就被曜雀帝君焚毁的邪弓,如今竟然又冒了出来;有人怀疑,怀疑消息的真假;而绝大多数人则是又惊又疑又怕。 怕什么? 烛照是神剑,凛然疾行天地间,斩杀妖邪数万,是何等光芒耀眼!可就算是这么一把毫无邪性的正义之剑,在失控后都需要大批修士舍命镇压,更何况是与烛照同体共生的幽萤,还是天生带有邪灵的幽萤? 这…… 眼看许多宗门都已经动身前往春潭城,剩下的那一部分也坐不住了,听传闻里的意思,那长弓虽然重新现世,却尚未恢复灵性,只是一把死物,死物有何可惧?倒不如趁早与风氏会合,大家一起将幽萤给毁了,往后还能重重记上一笔功劳! 于是天上的飞剑数量骤然翻了十余倍。 这件事闹出来,最高兴的当属春潭城的诸多商户,做生意哪有不爱人多的,一时之间,真是洛阳酒贵,洛阳房贵,洛阳什么都贵。 这日午后,谢刃与风缱雪来城中接人,结果被挤得走不动道,想去白鹤托举的亭子里喝杯茶,一样没能寻到空位置。谢刃御剑站在空中,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头,感慨道:“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总能敌过九婴了吧?” “兄长说城中住着的,只是三成,另外三成在城外露宿,余下三成还在路上。”风缱雪道,“不必心急,多等几日。” “鸾羽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金泓他们按理来说,总该先回来一趟。”谢刃道,“也不知怒号城那头怎么样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落梅生与兄长先后派人去提醒金泓父子,风氏还额外加派了人手,不会出事的。” 提到这个,谢刃又想起了还在苦苦埋伏的、倒霉的朋友小何。 无处话凄凉,惟有泪千行。 “他们来了。”风缱雪对着远处挥挥手,笑道,“这里!” “阿刃,风兄!”璃焕拉着墨驰,风风火火御剑而来,一见面就抱怨,“说好的要接我们,站在半空算哪门子接法,害我们在城门外等了半天。” “站在半空就不错了,这里到处跟煮饺子似的,闹得慌。”谢刃给了他一拳,“就你们两个?” “怎么可能。”璃焕压低声音,“斩杀上古妖邪,咱们长策学府哪能躲在后头,竹先生将所有十六岁以上的弟子都带来了,不过大伙暂时还不知道九婴一事,都以为是来看幽萤的。” 墨驰也问:“这回的九婴当真如此厉害?” “厉不厉害,反正也就剩最后两颗头了,哪怕跟着凑个热闹都不亏,以后想要还没有。”谢刃揽过二人的肩膀,“走,先带你们回鸾羽……嘶,不是,刚谁掐我?” 风缱雪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没有。 “我掐的你。”墨驰捣了一胳膊,“别着急回去啊,那儿好像是秦淮柳氏。” 秦淮柳氏来了,柳辞醉自然也来了,于是原本就迈步艰难的长街,立刻被堵得更加水泄不通。无数年轻英俊、或者年轻不英俊、或者既不年轻也不英俊但是十分自信的男性纷涌出客栈茶楼,想要一睹第一美人的风采。 风缱雪看了一阵:“我觉得崔浪潮好像又可以了。” 谢刃纠正:“崔望潮只是长得稍微人模狗样了一点,但本事并不可以,丢下去依然只会被按着打。” “那也要比底下这群强。”风缱雪扬手放出一道花索,将柳辞醉拽了上来。 美人舞花飞天,引来一片高声喝彩。 喝彩完之后,发现带走美人的居然是四位如仙如侠的少年公子,顿时又觉得好像有点陈醋酿碧树,又酸又绿的。 柳辞醉抱拳:“多谢。” “柳姑娘不必客气。”风缱雪问,“你的伤养好了?” “还没全好,不过待在家里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 风缱雪摇头:“春潭城都要被挤爆了,哪里还有气可透,柳姑娘既然有伤在身,还是别进城凑这热闹了,找个清静处游山玩水去吧。” “不去。”柳辞醉又从腰间抽出一个小本子。 谢刃瞪大眼睛,不是吧jiejie,这光天化日的你也行? 风缱雪的耳根也不自觉一红,想起上回收到的礼物,遂清冷拒绝:“柳姑娘,不可。” “什么可不可的。”柳辞醉将书摊开,直直举到四人面前,“最新的话本,烛照和幽萤,是不是很般配?来都来了,我不看一眼多亏。” 风缱雪:“……” 璃焕疑惑:“一把剑和一张弓,也能写出这么厚的故事?” “当然能,”柳辞醉道,“而且感人得很,我哥听我讲完都哭了。” 在场四人想起秦淮柳氏那位魁梧的大掌门,齐齐陷入沉默。 好可怕。 墨驰问:“柳姑娘住哪家客栈?” 柳辞醉答:“鸾羽殿。” 风缱雪提醒:“我兄长也住在鸾羽殿。” 而修真界人人都知道的,风初止大公子当初求亲未遂。 “住就住吧,他又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他,难不成没结亲,就连面也不能见了?” 听她说得落落大方,风缱雪不由也跟着笑:“柳姑娘性格爽直,反倒是我小心眼了。” 于是五人便一起回了鸾羽殿。 途中,谢刃寻了个机会,专门将柳辞醉拉到一旁:“以后不许再说烛照和幽萤般配。” “为什么,你也管得太宽了吧。” “别问原因了,总之你答应我,我就带你去看幽萤。” “不行,我看不看幽萤不要紧,但他们一定得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