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虎豹绝唱（下）
曹纯紧急改变了策略，以自己为代价，或者说，将自己当做了诱饵的同时。 也以将旗为号，在最短的时间内，聚拢起来了六千虎豹骑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回头看了眼烟尘之中还在奋力厮杀的剩下的兵马，曹纯眼中闪过一抹决意，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带领着自己身后的六千虎豹骑，朝着营寨寨门的方向匆匆赶去。 他要冲出营寨，然后再反身杀回来，给浮屠铁卫来一记杀招！ 烟尘之中的变幻，自然逃不出袁谭的双眼，看到曹纯树立起将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曹纯的想法。 “应该说……有了曹休的死，反而让这个曹纯变得沉稳起来了吗？”袁谭有些意外的说道，但并没有多少惊慌。 曹纯即便有再多的进步再多的变化，在这个时候也只是徒劳而已。 当他率领虎豹骑冲进这营寨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这里将成为虎豹骑最后一战的战场！ “传令下去，准备最后的冲锋！”袁谭沉声说道。 他的身后，紧紧护卫在袁谭左右的魏延、邓艾、文聘三将皆是神情振奋，早已知晓主公设定好的谋划的他们，此刻不由得激动地看向寨门的方向。 而后便是各自拨转马头，不一会儿，烟尘之中便传来了三道长短不一的哨鸣之声！ 每一道哨鸣声响起之后，便是紧随其后的新的哨鸣应和！ 这便是袁谭的依仗，他的浮屠铁卫，乃至此刻正在徐州编练，应该已经到了尾声的徐州新军。 在徐州实行的新军制下，最不惧怕的，就是混战！ 在这个时代，一旦两军交战陷入到混战之中，没有了主帅的指引和领导，军队就会陷入一团散沙各自为战的局面。 但在袁谭的新军军制下，徐州军，包括浮屠铁卫在内，却能够在进入混战之后，迅速化整为零，结成一个又一个小规模的作战单位。 小到十人，多到百人，为一个团体，在小规模的作战之中，对散沙一样的敌军，在局面战场上造成以多战少的效果。 以此来击破敌军！ 而需要化零为整之时，便由主帅率先吹响集合的哨声，而后便是亲卫吹响哨声，再之后，则是数十人数百人齐齐吹响哨声，哪怕战场之上在混乱。 各个小团体总会有一个人会留出心神，侧耳倾听主帅的哨音，即便有些小团体会因为杀红眼听不到。 但总能够保下大部分人，在听到哨音之后快速辨别方向，向着主帅靠拢！ 当下，随着三将和三将的亲卫吹响哨音，原本正在围杀各个落单的虎豹骑的浮屠铁卫们纷纷翻身上马，应和着哨音，朝着袁谭所在的方向会齐。 “报告君候，已经集齐兄弟们了！”魏延高声叫道，袁谭点点头，将霸王破天戟抬高，指向寨门的方向，沉声说道：“今日，是南风起，正好火烧敌军，让将士们做好准备，一旦寨门火起，即可开始冲锋！” 魏延当即抱拳：“喏！” 而此时，曹纯已经带领着剩下的虎豹骑，冲锋到了寨门的左近，然而，当他来到寨门附近，透过烟尘，看清寨门前方的阻拦时。 曹纯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寨门前会有阻隔，这是曹纯在组织撤退再反击的时候已经设想过的情况。 但在曹纯的设想之中，即便会有阻隔，至多也就是拒马之类的玩意儿。 对于寻常骑兵来说，这些东西或许致命，但对于虎豹骑这样的重骑兵而言。 这些拦路的防御工事，不过是铁蹄之下可以轻而易举的踏破的糊弄鬼的小玩具！ 然而，当曹纯真正看清那拦阻着寨门的东西的时候，他的脸上，先是疑惑，然后，却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脸上的淡定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惊慌！ “不好！这是！这是猛火油——”曹纯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当那整整齐齐排布在寨门口的十排猛火油柜，在猛火油柜后方守候着的徐庶，吩咐士兵点起火油柜的瞬间。 就已经不需要曹纯再去费心解释了。 因为下一秒，十排猛火油柜喷出来的足足有三丈长的火红色火舌，在一瞬间，覆盖了虎豹骑冲锋在最前面的三排骑士！ “啊！”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冲锋在最前方的数百名虎豹骑当场惨嚎着落马，人仰马嘶之下，曹纯原本辛辛苦苦聚拢起来的阵型，在一瞬间被打断！ 曹纯彻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慌，咬紧牙关努力挥舞着手中的白银枪，朝前策马冲去，一边冲还一边喊道：“不必惊慌，这猛火油柜至多只能够喷出一次！我们冲出去！冲出去就可以回城！” 曹纯的吼声终于唤醒了一部分被那猛火油柜已经吓呆了的虎豹骑的理智。 看到主将冲锋在前的背影，这些曹魏军中最为精锐的虎豹骑们也是强忍着内心对于火焰的畏惧，鼓起心中的勇气，跟随在曹纯身后，义无反顾的朝着寨门方向冲锋了过去。 猛火油柜的后方，同样听到了曹纯嘶吼声的徐庶，露出了一个冷笑，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猛火油柜的确只能施放一次，但，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 徐庶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护卫兵一眼，耸耸肩，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好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就等老师和士载他们了，我们先避一避，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曹纯虽然是个蠢货，但武艺上，至少比我要强。” 听到长史难得惫懒的声音，几名一直跟随在徐庶身边护卫其安全的士兵都是笑了起来，连忙护着徐庶，朝着营寨的旁边走去。 而曹纯这边，已经冲开了被之前那猛火油焚烧之下死去的虎豹骑的尸首，来到了那十排火油柜的前方，咬紧牙关奋尽全力，终于推开了一台猛火油柜。 为身后的士兵们打开了一条逃生通道之后，曹纯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带着剩下的兵马撤走。 至于之前的反击的想法，已经吃了一次大亏的曹纯却是再也不敢想了。 他现在只想将自己麾下这七千余骑兵，尽可能完整的带回到汝南城中，至于之后，那就等到之后再说。 只可惜，就在曹纯冲出营寨的时候，当曹纯仓皇回头时，却是看到了让他彻底崩溃的一幕！ 已经重新整备好阵型的袁谭麾下浮屠铁卫，好似替代了之前虎豹骑一般，结成了一模一样的锋矢阵。 在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之中，迈着整齐的步伐，铁蹄声踏地仿若天崩地裂的钢铁洪流。 在一瞬间，将七千余虎豹骑中，还没有来得及逃出营寨的五千虎豹骑。 好似碾碎蝼蚁一般！ 在一次冲锋之中，尽数碾压为了齑粉！ “噗——”看到这一幕的曹纯只觉得肝胆欲裂，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强行举起手中的白银枪，就想要调转马头，和袁谭部决一死战！ 然而，当曹纯再次靠近寨门，看到那寨门之后，堆集着的如小山一样的虎豹骑士兵的尸体，看着那些许多还是死不瞑目的将士的双眼。 嗅着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火焰烧干人体的诡异味道的时候。 曹纯这个自以为自己足以称为天下名将的将领，再回头看了眼那一脸畏惧，哪里还有之前出城时，斗志满满，意气风发的曹魏第一军虎豹骑半点风范的麾下士兵们。 曹纯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提起来的勇气，好似一只河豚一般，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于是，那只气鼓鼓的河豚的肚皮，就是砰的一声爆开，消散在了虚无的空气之中。 一同消散的，还有他作为将领，最后一丝勇气！ 于是，汝南城上的张辽就看到了他前半生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一幕场景。 虎豹骑，这只曹魏花费了不知多少金钱物资，才打造出来的重骑兵军队。 就在他们的主帅带领下，在徐州军大营之前，丢盔弃甲，甚至连手中的重枪都是丢了下来，只为了让自己的战马的速度能够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好似背后不是敌军，而是什么可怕到让人根本没有胆量去对视的梦魇一样！ 需要仓皇远离！ 在这一刻，张辽清醒的意识到。 虎豹骑，完了。 即便这一战过后，虎豹骑能够保留下来一千人或者两千人，即便曹纯这个一手训练出虎豹骑的主将还能够活命。 虎豹骑，也决计不可能再次组建起来了。 因为这只军队的军魂，已经在之前那一场血战之中，彻底被浮屠铁卫，打的分崩离析，破碎不堪！ 此刻在战场上奔逃的，不是什么虎豹骑，只是中原诸侯麾下，一只最不入流的三流军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