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迟迟闺正好在线阅读 - 第313章 拨人

第313章 拨人

    云mama伤心得实在真切,老泪纵横之下看向玉青时的目光透着满满当当的关切和怜爱。

    知道的她只是伺候人的婆子在悲怀旧主。

    不知道的见此情景,估计还会误以为她才是玉青时的什么正经长辈。

    在她声声难以压制悲痛的哭诉中,玉青时眼里的暖色一点一点如破碎的光影,一点一点地无声沉寂,余下的全是不可说不可探的渊深冷色。

    她任由情绪激动的云mama抓住自己的手腕,垂眸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无声勾唇。

    “云mama?”

    哭得伤怀不已的云mama泪眼朦胧地抬头:“姑娘……”

    玉青时淡淡地说:“你是说,你曾是我母亲的奶娘,是看着我娘长大的?”

    云mama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点头,悲切道:“是啊,只是当年我也没想到……”

    “那你觉得我跟我娘长得像吗?”

    玉青时突然打断云mama的哭诉,眉梢轻扬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笑道:“像吗?”

    云mama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结结实实地愣了下才说:“像。”

    “您与姑娘像了个十成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老奴一见到您就知道,您是小姐的血脉,就这眉眼这神色,绝对是不会错的!”

    玉青时神情惬意,看起来似乎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她缓缓把自己的手从云mama皱起了青筋的掌心抽出,低头看着自己被攥得发红的手腕没说话。

    上辈子云mama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一字不差。

    她长成至今,无缘得见亲母,对亡母的所有印象全都来自于昔日伺候在身侧的云mama。

    她也靠着云mama口中描述出的样子,慢慢地在脑海中勾勒出生母的模样,从那些不断重复的细节和不可深究的只言片语中,强求内心那一丁点儿不可对人言的妄念。

    她上辈子在这个岁数时,当真只是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除了这张脸什么底气都有不起,本能地信赖仰仗云mama,把她当成自己在这如履薄冰的侯府中唯一可栖的枝头。

    她是真的把对自己满腔慈爱的云mama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后背的依仗。

    可玉青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最狠最残忍的刀竟会是来自身后。

    从云mama哭着跪在她面前不断提起亡母的时候,无形的尖刀就已经抵在致命的心口了。

    只是她过分愚蠢,始终都不曾察觉罢了……

    玉青时难掩自嘲地蜷了蜷手指,没再理会想靠近自己的云mama,只是不咸不淡地说:“起来吧。”

    “往后留在梅青院中伺候便是。”

    口吻平淡不察热切。

    也没有丝毫对亡母身边故人的温和。

    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个寻常可见的仆从一般,随意就过了。

    云mama完全没想到自己哭了一通又自行表明来路后玉青时会是这个反应,眼泪还含在眼角,听到这话愣愣地啊了一声,随后见玉青时当真是没有多言或者是要扶自己的意思,这才忍着悲戚利索地站了起来。

    玉青时的视线从云mama的身上滑过,落在花厅内其余人的身上,说:“这些也是曾伺候过我母亲的人吗?”

    愣了半晌神的侯夫人闻言顿了顿,尴尬地捏着帕子摇头。

    “不是。”

    “当年……”

    她很是不安地看了看玉青时的脸色,确定她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后才小心翼翼地说:“当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府上频生变故,很多人也顾及不上,时隔多年再想把当年的旧人找回来属实不易,故而只有云mama曾在先夫人身边伺候过,其余的人都是额外按份例给姑娘安排的。”

    她说完对着站在前头的一个丫鬟招了招手,说:“这是彩衣,原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她性子稳重,擅女红绣工,往后就拨到姑娘的身边使唤。”

    彩衣落落大方地对着玉青时跪地行礼,脆生生地说:“奴婢彩衣给姑娘请安。”

    玉青时抬手示意她起来,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话。

    侯夫人见状紧张得把手里的帕子捏得变了形,无声地叹了一口亲力亲为地给玉青时介绍起了剩下的人。

    花厅里整整齐齐地站着十个丫鬟,云mama是侯府旧人,彩衣出自听雪堂。

    二夫人和三夫人各自送了一个伶俐的聊表对晚辈的关爱,剩下的六个都是侯夫人从公中选出来的。

    玉青时随意扫了一眼在其中看见不少熟面孔,心中涟漪频起,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众人依次上前自表名字给玉青时行礼问安,等一一认过后,就由彩衣带着自发退出了花厅。

    侯夫人挥手示意在花厅里站着的人都退出去,强忍着不安落坐,攥着手里不成形的帕子说:“大姑娘可是觉得这安排有不妥之处?”

    玉青时还没开口,她就无措地说:“彩衣虽然跟在我身边跟了数年,但她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这侯府中讨生活,来路和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我把她拨到姑娘院子里,其实只是……”

    “我只是觉得她绣活儿做得好,姑娘说不定会喜欢,可姑娘若是不喜的话,那就把她唤回来,我让人把管人的管事叫来,姑娘额外另选满意的就是。”

    “不光是彩衣,刚才那些人想换谁都可以。”

    侯夫人在人前还能勉强端出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子,可在无人处时,内里的软绵就怎么都遮不住了。

    特别是对上玉青时那双涔涔的眸子时,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万般不是滋味。

    侯夫人本人其实是不想往玉青时身边放自己的人的。

    毕竟她名义上是玉青时的嫡母,玉青时又是这么副不好亲近的性子,她不管做什么,只怕都会有人疑心。

    可问题是老夫人拨了人,二夫人三夫人也都放了人。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估计没几日就会有人说她刻意冷落玉青时。

    可要是真把自己身边的人拨到了梅青院中,说得好听些就是她关心晚辈,用恶意揣测深了,就少不得要说她是为了监视掌控。

    昨晚为了这事儿,侯夫人愁得一宿没能合眼,今天鼓着胆子把彩衣单独叫出来,自己亲自跟玉青时说明了彩衣的来路,可心里还是惴惴着怕玉青时会误会自己的用意。

    她把定北侯当成天,把老夫人的话当金科玉律,玉青时受这两人的重视,她丝毫不敢大意疏忽,只恨是不能把心窝子剜出来给玉青时查验,自己确实是毫无恶意。

    她鼓起勇气解释完了,再看玉青时却发现她好像没什么生气的意思。

    她谨慎地唤了一声:“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