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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这女人要强吗

    欠条写好。

    钱三一伸出手的同时,又缩回来。

    心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忽然,手被人握住。

    盛二掰开钱三一的大拇指,沾了点红色的印泥,用力按下去。

    钱三一的脸,和印泥一样红。

    还有没有点身为女人的自觉性?

    男人的手是可以随便拉过来的吗?

    不等印泥干,盛二把纸折了几下,塞进怀里,“你睡吧,他不会再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万一来呢,我看你怎么跟七爷交待?”

    “我说不会,就一定……”

    “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好,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下堂的前未婚妻,跟赏钱比起来,算个毛线。”

    “钱!三!一!”

    盛二的拳头发出咯咯咯的可怕声音。

    钱三一笑眯眯道:“这样吧,你继续保护我,大不了我把床让你睡。”

    “用不着!”

    “喂,你去哪里?”

    “外间。”

    外间有个软榻,原是铜板睡的地方,盛二一把将人揪起来,往地上一扔。

    “滚出去!”

    铜板其实已经醒了,正竖着两只耳朵躲在被窝里偷听。

    自家爷对盛二爷做了什么,怎么就欠他这么多的银子?

    冷不丁被扔地上,铜板一脸委屈的去看盛二,见他眼里寒光四射,吓得小心脏怦怦怦,忙一溜小跑去了西厢房。

    盛二袖子一拂,烛火熄灭,她顺势往榻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钱三一探着头,只能看到她半边侧脸。

    侧脸浸润在朦胧的夜色里,柔柔的,淡淡的,生生读出一份脆弱。

    钱三一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

    回到自个床上,钱三一跟油煎似的,怎么样都睡不着。

    那一滴泪,不像是滴在地上,倒像是滴在他的心上,灼得他火烧火燎。

    外头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是睡着了?

    还是在无声流泪?

    我是该凑过去哄哄,还是两眼一闭,只当不知道。

    “当然是两眼一闭啊,你忘了,她还逼你写欠条,两万两千两呢!”

    “他对着那个叫巢什么的,放了狠话,挺护着你们的。”

    “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子烂情的戏码,有什么好安慰的?”

    “大男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落泪而无动于衷吧!”

    “他现在是男人,比你还男人的男人。”

    “她骨子里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

    钱三一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蹭的坐起来。

    如果她女人的身份不是由我钱三一泄漏出去,而是被别人发现,那这两万两千两算谁的?

    他掀了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到外间。

    外间,哪还有盛二的影子。

    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榻。

    钱三一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披了件衣裳又冲出去,刚走到连廊,眸光一沉,身体往后挪了挪,缩在柱子后面。

    那女人蹲在连廊中间,双手捂着眼睛,后背弯成一道柔软,一抽一抽的,无声哭泣。

    钱三一想拔腿就跑。

    这女人一向要强,应该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此情此景的,但目光却有些挪不开。

    那个身影那么悲恸,那么无助……

    姓巢的,你他妈的是眼瞎吗?

    钱三一静静地看了会,转身离开。

    ……

    这一夜,盛二没有再回来,

    翌日一早,钱三一连早饭都没心思吃,顶着两只黑眼圈,直奔临安府衙。

    他必须当面问问,为什么她说话不算话。

    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却见纪刚领着一帮锦衣卫,威风凛凛的从府衙里出来。

    盛二赫然在列。

    她轻轻地看了眼钱三一,眼里的阴鸷让钱三一刚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钱公子。”

    纪刚眼睛何等尖,“这一大早的,你是……”

    “我闲着没事,来府衙门口晃晃!”

    钱三一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着,犯法了吗?”

    “不犯法!”

    犯贱!

    纪刚阴阴笑了声,转身欲走,忽然,有锦衣卫从府衙里直奔过来:“老大,京中密信。”

    密信?

    钱三一刚竖起两只耳朵,冷不丁见纪刚的视线又向他看过来,他立刻袖子一拂,眼睛一翻,摇摇摆摆的扬长而去。

    这个姓纪的嗅觉异常敏锐,他只要露出半分的心虚,一定会被他看出来。

    密信送到锦衣卫,一定是京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行!

    现在有丁点风吹草动,都要人命,我得想办法去钱庄一趟,问问温卢愈。

    他身后,纪刚把信打开,略扫一眼,脸色微微变了。

    “老大,什么事?”盛二上前一步。

    纪刚缓缓呼出寒气,道:“北边打起来了,打的是清君侧的名义,剑指王家。”

    盛二眼波动了一下。

    ……

    “什么,打起来了?温大哥,哪边先动的手?”

    “北府。”

    北府为什么先动手?

    是谁的主意?

    先生的吗?

    “我猜是顾长平的主意。”

    温卢愈手搭着茶盖,指腹似有似无的摩挲,一下一下,越来越慢。

    “他应该是想先声夺人,赢得士气,顺便给各地的藩王们看看,昊王的实力。”

    钱三一豁然明白过来,“北府士兵长年耐寒,又是在他们的地盘,这仗定会赢。”

    “是会赢,但……”

    “但什么?”

    温卢愈眼睛有红血线,显然昨儿夜里也没有睡好,他狠狠的掐了下眉心,道:“如果不出意外,我这头的压力就大了。”

    “钱和粮?”

    “对!”

    温卢愈点点头:“纪刚还在临安府,钱不能动,粮更不能动。”

    钱三一:“想办法把他引开?”

    温卢愈:“不太可能,这人狗鼻子很灵,来了就不会走。”

    钱三一:“那怎么办?”

    温卢愈抬头看着他,“不急,北边没有信来,咱们只当不知道,仍旧按兵不动。对了,你那头怎么样,杀手昨儿晚上来了吗?”

    这话让我怎么回?

    说杀手来了,肯定要扯上盛二。

    想到这个名字,钱三一喉头发紧:“昨儿晚上没动静。”

    “那你的黑眼圈……”

    “房里多了个人,呼声打得震天响,还磨牙,说梦话,早起还崩屁,你说我能睡着吗?”

    温卢愈:“……”

    二爷这是去保护钱三一,还是去荼毒他的?

    温卢愈:“晚上碰到二爷,问他一下,纪刚从哪里开始查?”

    这话,像是撞钟一样,清晰的一声后,余音不消。

    钱三一心想:今天晚上,她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