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这样上眼药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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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工程进展如何?能在明年如期完工吗?” 穿着一件赭红色日月纹圆领袍的正弘帝,似在咨询,语气里实则满是不容推辞。 督造钦差覃徽凤听出话里的含义,弯腰作揖答道。 “回皇上的话。而今玄都观工程,就是去掉佛像,改请三清道祖像。再就是去掉释门风格,改为正宗道门...房屋根基照用,屋梁全部改建...” 说到这里,覃徽凤看了一眼正弘帝,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又继续往下说。 “因此所需铜料和大木料颇巨。户部银子拨得快,其它修建都好说,就是这铜料和木料,需要从吕宋和南海诸岛运来,耗费巨大。费时又费银子。” 覃徽凤看了看一脸平淡的正弘帝,咬咬牙说道:“臣建议,要是东海商会和海商们能报效一半,就能省去大半耗费。而且黔中,荆楚也出产大料,要是那里的地方能多几分报效皇恩的心思,也能减免许多功夫。” 正弘帝默然无语,像是在琢磨覃徽凤刚才的话。 见到皇上听进去自己的话,覃徽凤心里暗喜。这时一直在皇上旁边的汪置冷冷一笑。 “南缘公子,你的心眼不要太多了。皇上只是问你,能不能如期完工。你云山雾海的,绕了一大圈,就是没一句实话。还在那里出馊主意。叫别人报效?你怎么不自己家先报效啊!你是嫌皇上修个观宇闹出的动静不够大?” 覃徽凤猛然想起。自从皇上决定修玄都观和天元宫后,清流们可算找到机会了。从前汉文景简俭说到本朝。 谈古论今,就一个意思。皇上啊,你登基时挺俭朴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肯定是受jian臣蒙蔽。 所以皇上啊,你赶紧远离那些小人谄臣,亲近我们这些君子贤臣。否则的话,国将不国! 覃徽凤还知道,地方对此事也非议很大。只是几位关键大佬们都保持沉默,所以内阁还能压住舆情。 自己这些建言要是被采纳,可能没事,但极有可能火上浇油,引爆整个舆情。 想到这里,覃徽凤后背全是冷汗。都怪自己太心切,没有把利害关系想通透。 看到覃徽凤诚惶诚恐地请罪,正弘帝宽宏大量地摆摆手。 “爱卿也是一心用事,只是以后再多用心就是。” 正弘帝在覃徽凤的引领下,看过三清殿,纯阳殿,紫阳殿,老君堂等几处主要的地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朕有事,先回宫。周大伴,你陪着覃爱卿再看看。” 周吉祥应声道:“遵旨!” 正弘帝转过头对汪置问道:“嫣儿,你跟朕回宫吗?” 话语间能听出几分期盼。 汪置想了想,欣然应道,“嗯,正巧我又学会两道菜,麻婆豆腐和鱼香rou丝。今儿就做给你和皇后吃。” “好!好!今天我要尝尝嫣儿的手艺。” 这一幕看得站在不远处的覃徽凤,脸色更加阴沉。 周吉祥不声不响地跟着覃徽凤把整个玄都观工地都走了一遍,要走时突然开口了。 “覃大人啊,记得令尊第一次见皇上,还是咱家领着去的。这一来二去的,交情就这么交出来了。咱家虽然管着司礼监,可读书不多,好多东西都不懂。后来有一天,逮着机会向令尊请教学问。” 说到这里,周吉祥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令尊不嫌弃我是个废人,愿意悉心指点。那时覃阁老,嗯,当时叫覃侍郎,对我说。” “做人做事,要记住四点。该捧的人捧在手心里,该扔的人扔得远远的,该记得的话刻在心里,该忘记的话抛在脑后。” 说完后,周吉祥浅浅做了个揖,“覃公子,咱家就先走了。你多费心了。” 覃徽凤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内阁找爹。 覃北斗听儿子说完周吉祥那些话,捋着胡须的手停住了。 他瞪着对面的儿子死死地看着,好像儿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爷,你真的如何指点过周公公?” 覃徽凤急切地问道。 “糊涂!周公公如此机警的人,用得着我指点!他不是潜邸出身,偏偏能短短两年时间里,从数千宦官里脱颖而出,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需要靠我指点?” “那他今天这话什么意思?” 覃徽凤脸上满是惊诧茫然。 “今天在此之前,你跟皇上还说了什么?” 覃北斗厉声问道。 覃徽凤支支吾吾的把情况说了一遍。 “混账东西!”覃北斗气得拍桌子大骂,不过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失态的情绪。阴冷的目光盯着儿子。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覃北斗冷冷地问道。 覃徽凤暗地里地长舒了一口气,低着头答道。 “儿子cao之过急了。” “为父知道你因为汪置一事,嫉恨岑益之,有机会就想在皇上跟前上眼药。可是这有什么用?更显得你手段下作,丑态尽出!” 覃北斗越说越觉得气愤。 “你这样上眼药有用吗?这是想把王门一脉推到沈首辅那边去吗?” 听到这句话,覃徽凤脸色一变,连口否认。 “父亲,儿子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现在你做出的这事,已经有这样的效果了!”覃北斗毫不客气道,“现在沈首辅靠着尊吴抑杨,已经顶住了我们这边的攻势。你要是把王门再推到那边去,这大局就被你坏了事!” 说到这里,覃北斗瞪圆了眼睛,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就回去工地上,日夜看着,吃睡都在那里,没有我的话,不准回家。” 覃徽凤的脸色闪过几下,最后喏喏地应道。 “是,父亲!” 覃北斗在公事房里独自坐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坐不住,便起身前去拜访洪中贯。 “洪次辅有客人?”覃北斗在门口问道。 “回覃阁老的话,是几位钦天监的人。我马上进去禀告,请阁老稍等。” 过了一会,几位钦天监官员从另外一边走了。 “次辅大人,这钦天监的人来做什么?户部好像没拖欠他们的俸禄啊。” “哈哈,覃阁老多心了。”洪中贯叫人上茶,仰首大笑道。 “前些日子,朝廷新设东海道和东宁府,按皇上的谕旨,钦天监当派一员官员去,在我朝东海之处观察天象,好校正天历。谁都不肯去。我多年前兼署过钦天监,有份香火情,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覃北斗讥讽道:“历朝历代的钦天监,哪位不是满天下跑,测量数据,校正天历。就我朝的钦天监,只知道窝在京师。坐井观天怎么校天历?到时候天象历法出现异常,看他们怎么跟皇上和天下交代。” 洪中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说了几句,覃北斗转到正题上。 他把上午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然后满脸歉意地说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门心思牵挂在那位身上,偏偏那位谁都不理不睬,就是对岑益之青睐有加。唉,这事闹得!” 洪中贯一脸的诚恳,仿佛完全相信了覃北斗所说的话。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道:“儿女情长的事,争斗是必然的。昱明公不会放在心上,王门也不会因此就换了念头。” 他顿了一下,语气微微一转,“但是令郎三番两次针对岑益之,就不大好了。灵武那颗毒瘤,眼看就要捂不住。一旦事发,可能流毒陇右河西。那里贫瘠苦寒,要是用兵,谁愿意去?谁肯去?谁众望所归地去?” 说到这里,洪中贯语重深长地说道:“岑益之跟他老师不同,跟他那些师兄也不一样。他生性乖张,做事不能按常理来论。到时候尥蹶子,不管不弃,我们就坐蜡了,板子最后还是要打在我们身上。” 覃北斗目光闪烁,“次辅,这些我都懂。现在主要是有人尸位素餐。要是把他拱下来,你我就没有那么被动了。” 洪中贯微微摇头:“没有那么简单的。” 覃北斗眉头皱了起来,“我们处心积虑,好不容易凑齐了地利人和,偏偏就是等不来天时。万一吴妃生下皇子,他尊吴有功,这事就越发地不好办了。” “是啊,地利,人和,现在就缺一个天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