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历史小说 - 危机四伏在线阅读 - 第六章

第六章

淡地来了一句:“爱情的力量。”

    “天啊!”孙守江痛心疾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嫉妒,骂出来都是汉语,“这他妈的……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漂亮的女孩!阿拉伯公主!—为了他死心塌地,被训练成职业杀手,去保护他……去保护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

    苗处没有丝毫的震惊。

    “这他妈的都不能用情种来形容了!”孙守江接着骂,“活脱脱就是他妈的一匹大种马啊!”

    8

    laila右手拿着酒精棉,凑到赵小柱的脸颊残存的粘贴胶上。赵小柱的嘴角抽搐一下,但是还是没有敢动。laila细心地帮他擦去脸上那些难缠的粘贴胶,接着拿起热毛巾擦着他的脸。赵小柱一动不敢动,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让他的恐惧一下子化解了。一直紧握的右手慢慢放松了,手心里面都是汗。

    laila擦拭着他的脸,很仔细,很温柔。

    赵小柱捏了一下腿上的rou,让自己能够时刻保持清醒。从接到前来巴黎的命令开始,他就没有合眼过,到现在已经几十个小时了。航班上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转动。他当然紧张,这不是在橘子胡同派出所查暂住证,也不是分局联合行动检查夜总会、桑拿或者发廊什么的—这是去巴黎,去响尾蛇出没的地方!全世界的警察和特工都在寻找自己这张脸,那些电影里面才见过的詹姆斯?邦德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在自己这张脸上……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而是危机四伏,随时可能死于非命!

    虽然孙守江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是苗处执意要对他进行这些实习考察。而苗处……就是苗处,他说出来的话不是意见,是命令—是不容违背的。于是赵小柱就开始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巴黎旅行,只不过没有盖晓岚的陪同……晓岚……

    晓岚在吻着自己的脸。

    一点一点……

    很轻柔,嘴唇很湿润。

    吻住了自己的嘴唇,舌头伸进来,像一只活泼的小鹿……

    赵小柱伸出双手抱住了晓岚,抱得紧紧的。他的眼睛闭着,泪水流下来……你一定很想我了,晓岚……芬芳扑面而来,却不是……

    晓岚的味道!

    赵小柱猛地睁开眼,推开面前的女人,急促呼吸着看着那张陌生美丽的脸。

    laila脸上带着眼泪,幽幽看着面前这个彪悍的男人。

    他留着独特的发型—脑袋两侧和后面的头发被完全剔掉,俗称“锅盖头”。这是美军游骑兵的小伙子们喜欢的发型,他们自认为是这支精锐军队当中最精锐的一群,桀骜不驯充满斗志……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充满忧郁,带着淡淡的忧伤—2003年冬季的巴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的……那天正在上课,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褐色风衣和牛仔裤的华裔年轻男人,消瘦黝黑的脸庞,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laila是一个阿拉伯战争孤儿,大学毕业以后,个人出资办了这个阿拉伯孤儿院,主要收容战争当中成为孤儿的孩子们。海湾战争导致她的孤儿院差点人满为患,laila也累得够呛。laila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以德报怨,并没有因为伊拉克军队屠杀了自己的父母而不收容伊拉克孩子。

    “祖国。”

    laila坐在地板上,举起手里的阿拉伯语板。

    “祖国—”

    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学习着。

    “和平。”

    laila又指点下一个词。

    “和平。”

    孩子们还是奶声奶气地学习着。

    那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孩子们。他的眼睛充满忧郁,带着淡淡的忧伤。laila偏头看见了他,很好奇地用法语问:“先生,你有事吗?”

    “没有……”年轻男人笑笑,“我来看看他们……”

    “请问你是?”

    “美国人。”年轻男人低声说。

    laila仔细地看着他,他虽然穿着厚厚的外套,但是露出来的脖子粗壮。再仔细看他的仪表,身材挺拔,双手自然插在兜里,脚下是一双黄色的沙漠靴。laila看看孩子们:“你们先玩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她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当中走出去,那个男人也跟着过来。

    “你是美国军人?”laila问。

    男人点点头,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在手里揉着,露出了锅盖头:“我曾经是游骑兵,参加过‘伊拉克自由行动’。我在巴黎旅游,听说这里有一个阿拉伯孤儿院,我想来看看他们……战争总是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laila点点头:“你叫什么?”

    “mike。”张胜说。

    “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吧!”laila建议。

    张胜跟着laila进去,一起坐在地板上。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围着他们,laila用阿拉伯语介绍说:“这是美国人—mike!他去过科威特和伊拉克,让我们欢迎他!”

    “美国兵!”一个孩子哭着指着他的脑袋,“他是美国兵!他杀了我爷爷—”

    孩子们都激动起来,纷纷爬起来躲闪到一边。

    张胜很尴尬,看着他们。

    laila着急地说:“他现在不是军人了,孩子们!”

    “美国兵!美国兵!”孩子们指着他喊。

    张胜突然用阿拉伯语说:“战争是一场灾难,无论对于美国人还是伊拉克人都是灾难。”

    laila和孩子们都没想到,他会说纯正的阿拉伯语。一下子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个坐在地板上的锅盖头前美国华裔大兵。张胜看着他们:“我有一个女儿,audemarie,比你们小一点。她的母亲julie也是阿拉伯人,和你们一样也是战争孤儿……我的女儿也有一半的阿拉伯血统。我来巴黎,是为了看望她们……也是为了看望你们……”

    laila惊讶地看着这个年龄并不大的华裔男人。

    “我也是孤儿,从小和julie在孤儿院长大。”张胜的声音很平淡,“我理解你们,也理解你们害怕我……但是你们觉得我像传说当中的六个脑袋能喷火的恶魔吗?”

    孩子们看着他,虽然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他的眼睛是真诚的。

    张胜也看着他们:“是的,我杀过伊拉克人……但是那是战争,我是战士,我要听从命令。我不想多说什么自由和正义,独裁和压迫……因为你们还太小,听不懂。说实话在战场上我也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活下来,也让我的兄弟们活下来……”

    他的眼中隐约有泪花,好像想起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现在,孩子们。”张胜看着他们,冷峻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让我们为了战争当中的死难者,默哀一分钟……不管他们是伊拉克人,还是美国人……好吗?”

    他低下了自己的头。

    孩子们也低下了自己的头,嘴里念念有声。

    laila看着这个会说阿拉伯语的华裔男人,低下了头……

    课后,laila跟张胜走在孤儿院的草坪上。张胜拿出一张支票,上面是三万美元:“这是我在军队的积蓄……是参加伊拉克自由行动获得的战争补助,很遗憾我花了一部分。我委托你,给他们。”

    “你不是还有家吗?”laila说,“你有家庭需要抚养。”

    张胜淡淡一笑,塞在她的手里:“我现在为美国政府工作。我有足够的报酬给女儿抚养金,这些是交给那些孩子们的。”

    “你们离婚了?”

    “我们就没有结过婚。”张胜苦笑,“那是一个错误。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我们才十五岁……孤儿院里面,很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不会见得少,对吗?laila小姐?”

    laila想起自己的初恋,脸红了一下。

    “audemarie是我和她之间,现在唯一的关系。”张胜说,“我来巴黎,是为政府来做事的。这是顺便来看看她们,也来看看这些孩子们,支票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刚从游骑兵退伍,现在为政府工作?留着军队的发型?而且有足够的报酬抚养女儿?”laila好奇地看着他的锅盖头,“还能到巴黎来旅行?拿一张三万美元的支票捐助给孤儿院?—mike,你不觉得这有点说不过去吗?”

    张胜低头想想,抬头笑一下:“总之,这是我在伊拉克的战争补助。我希望捐助给他们,其余的我不想说什么。”

    “我不能要来路不明的钱。”laila认真地说,“这张支票我还给你。”

    张胜叹息一声:“我确实是为美国政府工作……从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清理垃圾,转运货物之类的……”

    laila逐渐反应过来:“cia?fbi?”

    年轻的cia外勤特工张胜愣住了,看着laila没说话。

    laila笑笑:“我也是战争孤儿,mike。我对战争的了解,不会比你少多少。”

    张胜无奈,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名片上是cia的徽章,名字是normhooten。张胜认真地说:“我的钱,是干净的。是美国政府给我的,因为我为我的国家效命。这是我的卫星电话,24小时可以找到我。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找到我。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声张,因为我的政府希望我是隐身人。”

    laila接过名片:“到底哪个名字是真的?”

    “你就叫我mike好了。”张胜笑笑,“在军队我是这个名字。”

    “我还在纳闷儿,一个前美国大兵,怎么能轻而易举找到我这个孤儿院。”laila笑笑,“现在我知道了,什么都瞒不过你这种人。”

    张胜伸出右手:“谢谢你,laila。我该走了,再见。”他注视laila的眼睛忧郁,带着淡淡的忧伤,随即转身走了。

    “门口有一家咖啡厅还不错!”laila在后面喊,“你不想请我喝杯咖啡吗?”

    张胜回头看她。

    “或者我请你也可以!”laila举起右拳挥舞一下,“你推翻了萨达姆,为我报仇了!”

    张胜纳闷儿。

    “我是科威特人!”laila笑着说。

    张胜也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得到阿拉伯人的感谢。”

    ……此刻,laila注视着面前推开自己急促呼吸的mike,流着眼泪:“你怎么了?”

    赵小柱稳定住自己,注视着面前的laila。他的心跳很快,喉结蠕动一下,随即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

    9

    laila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响尾蛇。

    赵小柱冷峻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时间都搅拌在一起了一样。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的烛台还在燃烧着,窗户则早就被laila用油毡盖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看不见一点光亮。

    这个位于巴黎西郊的破旧谷仓里面充斥着一种好闻的稻草味道,还有一股暧昧的味道。

    laila几乎是坐在赵小柱的腿上,身体靠得非常近。衬衫的前三个扣子没有扣,露出丰满滑嫩的半对乳峰和深深的乳沟,她的长发散落在脸颊边上,带着神秘阿拉伯味道的芬芳气息伴随呼吸轻柔喷洒到赵小柱的脸上。眼神幽幽如水,带着一股内疚,一股幽怨……复杂得让人迷茫,又脆弱得让人心痛。

    赵小柱恢复了平静,就是那样看着她,不动声色。

    laila的眼泪慢慢滑落,低下头很伤心地哭了:“我知道,你在责怪我……”

    赵小柱的内心已经非常紧张,但是表面上依旧平静冷峻。谍报训练课程当中的角色扮演科目,是苗处一个电话抽调来的前狼牙特种大队突击队员小庄给他上的。这小子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另外一种类型的鸟人,戏剧学院导演系好好的放着不上,来狼牙特种大队混,退伍后继续完成学业……他对表演的研究算是这帮人最深的。他非常认真地对赵小柱说:“你要面对的是扮演两重身份的角色—第一,你要从赵小柱扮演成响尾蛇;第二,你要从响尾蛇扮演成不同角色的人物。所以你的内心世界其实是三重,相比其余的演员要复杂得多。在舞台上,我们通常说演员要和角色合二为一,而你是合三为一—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你都要在瞬间做到三重内心世界的思维活动,做出正确的判断……”

    赵小柱冷峻地看着面前的laila。

    “当你不能做出正确判断的时候,最关键的就是—冷静!让对方先做出判断,你可以进行新的判断……”

    laila哭着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等我发现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整条街都封锁了……”

    赵小柱反应过来—这是个暗中保护者。

    laila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xue:“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赵小柱一把打开手枪,laila已经扣动扳机。弹头从消音器当中脱膛而出,打在天顶上。laila哭着还要拿起手枪自杀,赵小柱两下娴熟的美军特种部队格斗动作抢过手枪—现在武器在自己手里,掌握局面了—他握住了手枪,面对面前的laila还是冷峻沉默。

    “眼神,眼神要能杀人!”

    赵小柱经过训练的眼神冷峻,冒着寒光。

    laila抬起泪眼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死?”

    赵小柱冷冷看着她:“你活着还有用。”

    有什么用?他自己都不知道。

    laila擦去眼泪,眼巴巴看着他:“我知道你的女儿关在哪里,还有julie……”

    赵小柱低下头,用忧郁的眼神看着她。

    “是真的!”laila着急地说,“我找到了!sdece……把她们关在一个安全点……她们没有受到虐待……”

    赵小柱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因为……”laila哭着说,“我爱你……”

    赵小柱错开眼,这个局面是他没想到过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响尾蛇对待女人的态度,是当作衣服吗?还是当作澡堂的拖鞋?

    “你要相信我……”laila泣不成声,“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我本来想去救他们的,没想到你来了……不需要我了,我告诉你地址……你去吧,我对不起你的信任……我自己解决自己……”

    赵小柱转回脸,冷峻地看着她:“告诉我。”

    “杜布阿大街55号……那是个20层的公寓楼……她们在17楼1703房间,里面有三个特工。其中两个有m4a1,剩下一个是雷明顿霰弹枪……1704和1705房间,是别动队驻地,分别有十五个别动队员……楼顶有狙击小组和直升机,对面的写字楼里面也有两个狙击小组,还有一支十人的后备别动队……他们要你死……”

    赵小柱倒吸一口冷气,但是他的掩饰却是眯缝眼露出凶光。

    “你是怎么知道的?”

    “医生……”laila说,“audemarie有哮喘病,你是知道的……sdece不知道,她差点……他们自己的医生看不了,打了急救电话……我一直在监控巴黎的急救网络,我知道他们早晚要找医生的……”

    赵小柱盯着她:“然后呢?你有什么计划?凭你自己—去对付几十个法国最好的别动队员?”

    “我找了雇佣兵……”laila说,“他们是外籍兵团第二伞兵团退役的突击队员……他们愿意做……”

    “在法国首都巴黎,你找了一群雇佣兵,跟法国特工作战?”赵小柱有点不敢信。

    “是的,他们只要钱给够了就可以。”laila说,“我给了他们三倍的价钱,明天晚上……他们就要开始行动了……他们非常出色,他们一定能救她们出来的!……现在,你来了,用不着他们了……你比他们都出色……也用不着我了……”

    她拔出一把阿拉伯匕首,对准自己白皙的脖子,幽怨地看着赵小柱:“我……爱你……”

    “等等!”赵小柱高喊。

    laila看着他。

    “你以为我是内裤外穿的飞人吗?!”赵小柱怒斥她,“我一个人,去对付五十个别动队员?!”

    “我把他们的接头暗号给你……”laila说,“他们会继续执行任务,钱……在我们都知道的账户上……”

    “听着,你现在不能死!”

    “为什么?”

    “因为……”

    laila期待地看着他。

    “我……爱你。”赵小柱一咬牙,说出来。

    laila哇的一声哭出来,抱住了赵小柱。赵小柱长出一口气,慢慢推开她:“不要死,活着……早晨我去办点事情,你在这等我……好吗?”

    laila哭着点头,要吻赵小柱。

    “等等!”赵小柱说,“我的女儿还在他们手里!我现在没心情!没心情,明白吗!等我们把她救出来……”

    laila哭着点头:“我等了你三年了……我不在乎再等一天……”

    深夜,laila在赵小柱的怀里睡着了。两人都穿着衣服,赵小柱搂着她,在抽烟。黑暗当中,他的眼睛很亮,随着烟头的一明一暗,有着些许的反光。他就这样睁着眼,不敢睡觉。虽然怀里的女人很柔软,睡得很香,他也心无杂念。

    因为,生死只是一转眼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不会是女色,而是……活命。

    10

    埃菲尔铁塔宏伟壮观,俯瞰着黎明刚刚苏醒过来的巴黎。

    穿着普通的苗处化装成一个白胡子老头,穿着一身唐装提着个鸟笼子,笑眯眯还穿着布鞋。电梯里面的旅游者很多,苗处一点都看不出来破绽。一个孩子还蹲着逗他笼里面的小鸟,用法语问:“这是什么鸟?”

    “八哥。”苗处笑着回答。

    “ba……ge?”小孩抬眼看他,“是来自中国的鸟吗?”

    “是的。”苗处说,“它会说话。”

    “它会说什么?”

    “你听不懂。”苗处淡淡一笑。

    八哥在笼子里面跳着,喊出来汉语:“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埃菲尔铁塔分为上、中、下三个瞭望台,苗处要去的是最上面一个瞭望台。

    如果说,巴黎圣母院是古代巴黎的象征,那么,埃菲尔铁塔就是现代巴黎的标志。浪漫的巴黎人给铁塔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云中牧女。埃菲尔铁塔是为隆重纪念法国1789年资产阶级革命100周年在轰动世界的世界博览会举行之际而建的。以设计人法国著名建筑工程师居斯塔?埃菲尔的名字命名,并在塔下为埃菲尔塑了一座半身铜像。

    铁塔采用交错式结构,高300米,由四条与地面成75度角的、粗大的、带有混凝土水泥台基的铁柱支撑着高耸入云的塔身,内设四部电梯。它使用了1500多根巨型预制梁架,250万颗铆钉,总重7000吨,是一个机器主义风格的庞然大物。

    最下层瞭望台面积最大,相当宽敞,设有会议厅、电影厅、餐厅、商店和邮局等各种服务设施。在穿梭往来的人群中,好像置身于闹市,而忘记这毕竟是57米的高空。从这里观赏近景最为理想。北面的夏洛宫及其水花飞溅的喷水池、塔脚下静静流过的塞纳河水、南面战神校场的大草坪和法兰西军校的古老建筑,构成了一幅令人难忘的风景画。

    中层瞭望台离地面115米,从这一层向外张望可以看到最佳景色。淡黄色的凯旋门城楼,绿荫中的卢浮宫,白色的蒙马圣心教堂都清晰可见,色彩斑斓。傍晚登塔,则见夜色如画,繁灯似锦,翠映林荫,那些交织如网的街灯,真如雨后珠网,粒粒晶莹。这一层还有一个装潢考究的全景餐厅,终年都是顾客盈门,座位必须提前预订才行。

    电梯到了最上层的瞭望台,苗处提着鸟笼子跟着旅游者走出去。

    八哥在鸟笼子里面喊着:“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苗处笑眯眯地走向瞭望台边上的一个黄头发青年,他戴着墨镜,脸颊丰满。

    苗处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俯瞰巴黎,用汉语说:“真美,你好好浏览了巴黎的美丽景色了吗?”

    赵小柱转身看着下面的巴黎市区。

    这里离地面274米,嘈杂的巴黎仿佛忽然静了下来,变成一幅巨大的地图,条条大道条条小巷划出无数根宽窄不同的线。全巴黎尽在脚下,当白天视野清晰时,极目可望60公里开外。

    赵小柱的腮部蠕动一下,藏在两边腮里面改变脸部结构的两小块苹果到了他的嘴里。他嚼着苹果吃着:“去他妈的巴黎!”

    苗处只是淡淡一笑,举起手里的鸟笼子。

    八哥看着主人,再次高喊:“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赵小柱愣了一下,随即说:“你他妈的干脆在你心脏的位置画个10环,让响尾蛇直接狙击得了!还费什么力气驯八哥啊?”

    苗处淡淡笑笑:“别说脏话,它会学坏的。”

    话音未落,八哥又叫:“去他妈的巴黎!去他妈的巴黎!”

    苗处叹息一声:“口脏了,不值钱了……”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逗鸟玩!”赵小柱压低声音,“这是紧急情况!那女的……他妈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laila。”苗处淡淡地说。

    “好,就是那个laila!”赵小柱说,“她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古墓丽影!扛着一杆毒刺先把法国特工的直升机干下来,接着又弄个炸弹让价值150万人民币的奔驰飞上天!然后又带着我到了一个谷仓,差点就……”

    赵小柱打住了。

    苗处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巴黎。

    “我现在想知道,打算怎么结束这次实习?”赵小柱问,“那个古墓丽影,现在找了一帮子雇佣兵!准备搞出来响尾蛇的女人跟女儿,我都不知道她的脑子怎么想的!”

    苗处没说话。

    “我现在已经掌握了雇佣兵的联系暗号和行动方式。”赵小柱紧张地说,“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也知道那个古墓丽影在哪儿!她居然还在谷仓等我,真的把我当成响尾蛇了!”

    苗处点点头。

    “你倒是说话啊?!”赵小柱着急地说,“告诉我,这次实习结束了!你马上联系巴黎警察局和法国那个sm五局—这帮狗日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把那个古墓丽影跟雇佣兵一网打尽!”

    苗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赵小柱纳闷儿看他:“我不是警察吗?不是你派我卧底吗?现在我得到了他们要搞事的准确情报,动手啊?”

    “你能活着来见我,说明她真的把你当作响尾蛇了。”苗处缓缓地说,“这是一个意外的好成绩,但是—这次实习没有结束。”

    “什么?”赵小柱差点没疯了。

    “你现在还不能撤。”苗处加重语气,“跟她一起去救人……”

    “那sm五局会把我当作响尾蛇,直接搞死我的!”赵小柱说,“难道你想要我的命?!”

    “sdece五局。”

    “都一样!”赵小柱说,“跟你们一样好sm!他妈的,血腥!问都不问,上来就直接要干死我!”

    “他们阻挡不了雇佣兵。”苗处淡淡地说,“laila找的确实是最好的雇佣兵,我昨天晚上已经得到情报了。”

    “你什么意思?”赵小柱纳闷儿。

    “我是说—让他们去救人!”

    赵小柱看苗处:“你疯了吗?他们是法国特工啊!他们是政府的公务员,是……”

    “你是卧底!”苗处盯着他的眼睛,“你是眼睛和耳朵,只能看,只能听!”

    “可是他们现在要搞的是一个国家的特工机关啊?!”

    “那就让他们去搞。”苗处冷峻地说,“让他们把人搞出来,找到地方放好。我们接手这个案子,控制住那对母女。”

    “为什么?”

    “因为—那是响尾蛇的女儿!”苗处冷峻地说,“她对我们很重要!”

    “可是那帮特工呢?”赵小柱纳闷儿,“难道……”

    “你是卧底,这是刚开始。”苗处淡淡地说,“这是刚刚开始,以后你会见很多!”

    “上帝!”

    “如果仅仅为了抓住laila和那帮雇佣兵,这么大力气培训你有什么用?”苗处说,“我要的是响尾蛇,不是laila!不是一帮打手!”

    “那我就看着他们死?”

    “他们也对法兰西宣誓过,”苗处说,“这是他们的天职!”

    赵小柱看着他:“那我呢?他们去救人,我怎么办?难道我要跟法国特工枪战吗?”

    “这种局面,响尾蛇不会亲自动手的。”苗处说,“他会在外面安全的地方接应,等待把女儿救出来。你带母女俩到laila指定的安全点,我会去接你。法国警察会在最短时间赶到,你提前撤出去,在外面等我。实习就结束了,回去还要给你补训!”

    赵小柱哭笑不得。

    “你是卧底!你是卧底!”八哥又叫。

    苗处拿起鸟笼子,打开了。八哥站在笼门口,回头看看主人。苗处挥挥手,八哥展翅飞向天空。

    “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苗处看着八哥飞远的身影。

    赵小柱看着他。

    “你是卧底,这是你的工作。”苗处把鸟笼子塞给他,“你不是笼中的鸟,到处都是规矩!更不是那只八哥,只会学舌!拿着这个鸟笼子,慢慢体会吧!”说完转身走了。

    赵小柱提着鸟笼子,看着他走向电梯的背影。

    他举起鸟笼子,在下面发现了胶带粘上的窃听器。他撕下来窃听器,放入口袋,知道这是给自己的。随即看着这个鸟笼子,咬牙切齿举起来:“妈的!”

    啪!鸟笼子四分五裂。

    11

    雇佣兵头目severin是个粗壮的科西嘉汉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赵小柱已经知道,在这行混事的名字比女人的衣服还多,知道真假没有任何意义。severin是法国人,但是却不是法国国籍。为了加入法国外籍兵团,他大学毕业专门到德国入籍,才有资格参加初选。外籍兵团成立于1831年,在19世纪期间是法国殖民作战的前锋。既然叫法国外籍兵团,所以首先就不考虑法国人。在法国外籍兵团,除了大部分军官是法国人以外,士兵的构成来自世界各地。为了能够加入这支神往的精锐部队,很多法国年轻人跑到其他国家入籍,然后回国参加初选,经过严酷的选拔,他们才能进入新兵训练,最后戴上白色kepi帽,按照训练成绩分发到各个部队。

    2rep—第二伞兵团,驻扎科西嘉岛,法国外籍兵团精锐当中的精锐。绿色贝雷帽,特别突击队,冲杀战场最危险的地方……硬汉,确实是硬汉。severin就是从小中了这个毒,而且一毒就是30年。现在他已经42岁,从军士长的军衔退役十多年了,还是转战在世界各国。当然不再是代表法国武装力量,而是代表自己,领着一帮昔日的部下,还是过去的生活方式—战斗,战斗,战斗。至于敌人是谁,好像不是太重要。越危险越刺激,这是这种中毒硬汉的信条。

    他的这些部下也真的不是等闲之辈,都是冲杀多年的好汉子。德国人,挪威人,丹麦人,新西兰人,美国人……都是跟他一样粗壮而且职业的雇佣兵,喜欢战斗超过喜欢女人,如果放弃战斗,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赵小柱看着眼前这帮人,心里发毛。他不能不发毛,跟他们相比自己就是一只小蚂蚁。但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敬畏的,因为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响尾蛇。severin抱着肩膀,声音是军队特有的嘶哑:“响尾蛇,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赵小柱还是冷峻地看着他和那些嗜好杀敌的雇佣兵们。这是在巴黎郊区的一个废弃汽车厂,正是黄昏时分。十几个不同国家的雇佣兵围着车间里面废弃的车床,上面摆满了各种武器装备,从手枪到自动步枪、狙击步枪、轻机枪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武器看得赵小柱发晕,再加上面对这些穿着黑色作战服,脑袋上卷着面罩的雇佣兵,有点置身某部电影里面的感觉。但是现在不是电影,自己也不是电影里面的詹姆斯?邦德。

    赵小柱提醒着自己,让自己可以按照受训期间的要求冷静下来。他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内心高度紧张,加上一直没休息好,跟红眼病似的眼睛布满血丝。当然,现场的雇佣兵和laila都理解为愤怒和牵挂。

    severin的身后是一块黑板,上面悬挂着google上找来的卫星地图,附近楼顶上面都画出了隐蔽位置和攻击位置。还有几张手绘的侦察地图和楼层平面图、立面图,severin一丝不苟地按照军队标准用语给赵小柱详细讲解了自己的突击营救计划。severin知道响尾蛇不仅是间谍、杀手,也是军事行动的专家,而且还是自己真正的雇主,所以没有跟对付那些财团似的敷衍了事,讲解得很细致,也很专业。

    按照赵小柱现在的军事素养,他是不可能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他冷峻地看着severin在不同的图上用红蓝笔绘出各个小组待命位置、进攻发起路线、撤退路线等,脑子里面一团糨糊,但还是要装得很冷峻的样子。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演员,也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severin说完了,赵小柱还不吭声,还是那表情。

    “响尾蛇,你觉得我的行动计划有什么遗漏吗?”severin礼貌地问。对于这种行家,他还是尊重的。

    赵小柱皱起眉头,长出一口气:“good!verygood!”

    severin松了一口气,也有些自豪。能让大名鼎鼎的响尾蛇夸,也说明自己的军事素质确实了得。他点点头,微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了?”

    赵小柱心情很复杂,看着这些收拾武器的雇佣兵们。他们要去杀掉一个国家的政府公务员,而自己只能干看着。自己想象当中的卧底不该是这样的,但是苗处……苗处是自己的指挥者,自己只能听他的。因为卧底是耳朵,是眼睛,而不是大脑;是密探,是间谍,而不是决策者。第二次世界大战,斯大林收到无数红军情报员拼死搞回来的情报,具体到了进攻时间和地点,德军的武装力量配属……但是决策者就是不听,红军情报员们能代替决策者去决定吗?

    不能!

    所以自己只能把情报送出去,任务就完成了。至于怎么决策,不要去想,想了头就疼,所以还不如不想。

    laila看赵小柱:“可以出发了吗?”

    赵小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五十个法国特工的生死。他的喉结蠕动一下,点点头:“go!”

    severin挥挥手,雇佣兵们武装完毕跳上两辆货车的后车厢。门关上了,赵小柱凝视着两辆卡车离开车间。laila拿起自己的p228检查一下,递给赵小柱:“我们也出发吧!”

    赵小柱接过p228,心情很复杂。

    laila心疼地看着他:“你累坏了……今天晚上行动完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陪你……”

    赵小柱看着laila,许久没说话。

    laila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昨天你说爱我,是真的吗?”

    赵小柱心情更复杂了,当然是假的!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只能冷峻地笑了笑:“真的。”

    “即便是假的,也没关系。”laila笑了笑,“只是不要告诉我,让我永远这样开心下去!—mike,我们走吧。”

    她拿起一把mp5sd微声冲锋枪利索地上了膛。

    赵小柱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