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历史小说 - 利刃出鞘在线阅读 - 第四章

第四章

    1

    铁拳团的野外训练场上,神枪手四连的连旗在空中飘舞。何晨光抱着狙击步枪,坐姿射击。龚箭拿着望远镜:“800米。”何晨光射击,800米处的气球靶破碎。站在后面的老兵们都暗暗称奇。龚箭问:“已经到达最大射程了,还能突破吗?”

    “试试看。”何晨光表情平静。龚箭道:“1200米。”

    何晨光深呼吸,瞄准,随后抬眼看了看飘舞的连旗。老兵们都呆呆地看着。何晨光慢慢移回视线,抱着狙击步枪,寻找目标。

    “准备好了,自行射击。”

    何晨光扣动扳机,1200米处的气球应声破碎。老兵们纷纷鼓掌叫好,竖起大拇指。

    “这个新兵同志做狙击手,大家有意见没有?”龚箭说。

    “没有!没有!”老兵们一片赞同。

    “老黑—”

    “到!”

    “以后何晨光就是一班的狙击手,你负责教会他狙击手需要掌握的一些技能。”

    “是!”

    “枪打得好,是做狙击手的基础。但是狙击手不光要会射击,里面学问大着呢!明白吗?”

    “明白!”何晨光大声回答。那边,枪声也在持续。一个兵在射击,枪声稳健,一片叫好声。王艳兵手持95自动步枪进行速射,对面的靶子啪啪掉落。彭连长在旁边看着,喜不自胜:“好!很好!非常好!不能再好了!”老兵们也是瞠目结舌。蔡小心瞪大了眼,看傻了。黄班长乐呵呵:“看见没?看见没?你还好意思啊?”

    “你以前学过射击?”彭连长问。

    “报告!小时候喜欢打弹弓,大一点儿就玩气枪。”

    “好,有天分!拿狙击步枪过来!”—一个老兵递给他狙击步枪。彭连长问:“这个打过吗?”王艳兵道:“报告,在新兵连时没有学过狙击步枪射击。”

    “试试看!”

    “是!”王艳兵接过狙击步枪,仔细看看,卧倒上膛。王艳兵眼睛贴在瞄准镜上,那是一个倒v字构成的世界。“啪—”100米处的靶子中了。

    “再远点,400米的!”彭连长高兴道。“啪—”子弹打在了靶子边缘。

    “没骗我,是没打过。起来吧。”彭连长指着远处的靶子,“到一定距离以后,风速、地心引力、空气密度和湿度、气温等都会对弹道产生比较大的影响。你没学过狙击战术,失误很正常,不算你打得不好。这样,三班长—”

    “到!”

    “这是个狙击手的好苗子,以后在你们班做狙击手!慢慢来,别着急!好好练,给六连争脸,你有希望!”

    “是!谢谢连长!”王艳兵心满意足地抚摩着手里的狙击步枪。

    炊事班里,李二牛系着围裙正在做菜。老马站在旁边,不住地夸着:“不错啊!二牛,看来你这二级厨师的证儿不是白考的!”

    “俺从农村出来打工,总不能一直做小工,得学点东西。班长,您尝尝!”

    老马尝了尝,满意地点头:“中!你可以掌勺了!”

    “谢谢班长!对了,班长,全连都去射击考核了,咱们班咋不去啊?”李二牛羡慕地说。

    “咱们去了谁做饭啊?别着急,等全连考完了,咱们会单独考。”老马抡着马勺在锅里搅了搅。李二牛有点着急:“那俺能打狙击步枪吗?”老马把马勺一扔:“咱炊事班哪有狙击步枪?”李二牛有点儿气馁,老马笑道:“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你把饭菜做好了,全连兄弟们吃得好,练得就好!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是,班长!俺错了。”李二牛一脸失落。

    “这也不算错,你是新兵,好奇呗!别着急,全连所有的武器你都得学。只是咱们不能像别的班一样,天天搞训练。到时候40火你也得打,别害怕就行了。”

    “班长,俺不想打40火,俺就想打打那个狙击步枪……”

    “中!肯定有你打的!”老马拍拍他的肩膀。李二牛顿时乐了:“班长,真的啊?”老马脸一沉:“我还能蒙你不成?赶紧做饭吧!”

    “是!谢谢班长!”李二牛浑身是劲,开始干活。

    2

    “报告!”何晨光穿着通用迷彩,扎着腰带,来到连部门口。

    “进来。”屋里传来龚箭的声音。何晨光推门进去:“指导员,您找我?”龚箭放下手里的材料:“对。我很好奇,一个刚刚到部队的新兵,有你这样的成绩,很难得。”

    “我做得微不足道,指导员。”何晨光很谦虚。

    “已经很出色了。你的射击水平即便是在特等射手云集的四连,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不要说你的身体素质和灵活性—我没看错,你是藏着的。你有功夫,还不浅。”

    何晨光不说话。龚箭拿起资料袋:“我调出了你的材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是亚青赛的自由搏击冠军?”何晨光说:“指导员,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还是军人子弟?”龚箭问。

    “是。”

    “你的爷爷是咱们军区的老首长,可是你的父亲一栏—是空白。我不是那么三八的人,不过作为指导员,我确实需要了解每个战士的家庭情况和思想状况。可以告诉我,你父亲的情况吗?”—何晨光不说话。龚箭轻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的父亲在保密单位工作,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是军人,也是党员,是神枪手四连的党支部书记,你的直接领导—相信我,我不会泄密的。”何晨光有些更咽:“指导员……他不在了。”龚箭一愣,何晨光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他牺牲了。”

    “在前线?”

    “不是,那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在军区狼牙特战旅服役,在行动当中牺牲了。”

    “是军事行动?”

    “是,指导员。但是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行动,只知道他牺牲了。”

    “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你的母亲呢?”龚箭看着何晨光,脸色沉重。

    “在此以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龚箭有些内疚。何晨光抬起头,一脸坚毅:“没什么,指导员,这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相信你也能理解。”

    “我理解。你是一个好兵,我相信,你的父母会欣慰的。”

    “谢谢指导员。”

    “我看了你爷爷的资料,他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是狙击手,还是志愿军功勋狙击手张桃芳同志的战友,狙杀成绩仅次于张桃芳—看来你得了他的真传。你的父亲也是狙击手吗?”

    “是。”

    “现在你也是狙击手。”

    “谢谢指导员。”何晨光看着龚箭,目光坚定。龚箭说:“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的狼牙特战旅狙击手总教官范天雷,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父亲的战友,代号金雕。”

    “是他把你发到我这儿来的?”

    “我不知道,我一当兵就到铁拳团了。”何晨光有点儿意外。龚箭苦笑道:“我猜对了。”何晨光问:“你认识他,指导员?”龚箭回答:“我就是被他选到狼牙特战旅去的,也是他的学生,后来去外军留学,学的也是狙击战术。”

    “指导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何晨光说。

    “问吧,谈心嘛!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欢迎你提任何问题,别藏在心里。”

    “是!指导员。”何晨光立正,“我确实没想通,你的军事素质这么好,在特种部队也是尖子,还去外军特种部队进修过,也是成绩优异,为什么……”

    “为什么回国以后,反而当了指导员,对吗?”龚箭笑笑。

    “是,指导员。”

    “瞧不起政工干部?”

    “不是,指导员。”何晨光解释。

    “没关系,你只是提出了很多人想问的问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市场经济,各种新思潮接踵而来。部队的环境虽然相对封闭,但军队注定是年轻人的世界。一代一代的年轻人走进部队,带来新的观念,新的思潮,注定也会有新的冲击,新的探讨。”龚箭凑近何晨光,低声说,“不瞒你说,其实当年我跟你一样,瞧不起政工干部。”看着何晨光诧异的表情,“我刚到部队的时候,以为指导员也好,政委也罢,都是耍嘴皮子的。军队是干什么的?是打仗的!是要战士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动动嘴皮子功夫,就可以杀敌吗?所以我一直瞧不起政工干部,在连队当战士的时候就跟指导员的关系一般,只会闷头苦练。后来我入选特种部队,提干,上军校,也入了党。但是当时入党并不是真心自愿的,带有一点功利的成分,这种心理你并不陌生。我想现在许多年轻人,包括我们的部分战士,也有类似的心理。”何晨光不敢说话。龚箭笑笑,“我知道,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很敏感。但回避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是现实,我可以对你畅所欲言。政治工作,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中到底有没有开展的必要?这在以前,根本不是我思考的问题,一直到我去了国外进修。”

    何晨光好奇地听着,龚箭看了看他:“我在外军特种部队和军校进修,他们都很尊敬我。这种尊敬不光是因为我的军事素质过硬,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因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留学生。他们对我的尊敬,其实是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尊敬。这种尊敬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我们的前辈打出来的!我们的前辈曾经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侵略者,用双腿双脚跑赢了国民党的汽车轮子,和人民群众用小推车创造了淮海战役60万全歼90万的奇迹。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前辈曾经用‘二战’时期的步兵装备,打赢了当时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多国联军,这让他们很不解,也对我们很尊重。”

    “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胜利吗?”何晨光问。

    “那时候我也不能说得特别清楚。很奇怪,我在国外的时候却开始研究我军的战史。在翻阅了大量资料以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中国人民解放军能够在世界军队之林中有一席之地,能够获得世界各国军队的尊重,跟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是断然分不开的。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所在,起到关键性作用。一支强大的军队,必定有一个强大的灵魂。而擅长以弱打强、以劣势装备来战胜优势装备的军队,那么这支军队的灵魂注定要比其他军队的更强大—这就是我们的独特之处。”

    “我明白了,指导员。”何晨光说。龚箭继续道:“精神和灵魂,并不能完全取代物质的优势。但是若没有精神和灵魂,再丰富的物质也是无力的。军事和政治,其实密不可分,就好像肌rou和骨骼一样。而骨骼,才是最坚硬、最有力的!”何晨光敬礼:“是,指导员。”

    “当我明白这一点后,就知道了我的人生方向。我热爱这支军队,我希望这支军队强大有力,也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得到更多人的理解。”

    “我现在理解了,指导员。”何晨光敬佩地看着龚箭。龚箭看着何晨光,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我相信你不是只服两年兵役就会走的,你的志向和抱负在部队。在你的军人生涯当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艰难坎坷,记住我今天说的话—骨骼,才是最坚硬、最有力的!”“是,指导员!”何晨光一个立正敬礼。

    “去训练吧。我很高兴,看见你这样有天赋和潜质的新兵愿意留在部队。你的路还很长,希望你继续努力,毫不放松。记住,只有勤奋和努力,才能把你的天分更好地发挥出来。而解放军,会给你最大的舞台!”

    “是!”何晨光敬礼,转身走了。龚箭笑笑,继续看材料。

    3

    王艳兵正坐在门口值班,值班台上放着几本射击教材,他认真地一笔一画做着笔记。

    “艳兵!”李二牛喊。王艳兵一抬头,高兴地说:“二牛?!你怎么来了?”

    “俺做完饭了,就跑过来看看你!”

    “快过来!你怎么样?”王艳兵招呼李二牛在凳子上坐下。

    “挺好的啊!班里兄弟都对俺挺好的,俺现在也掌勺了!”

    “你咋样啊?”李二牛问。王艳兵说:“我?也挺好的。”

    “听说你一来就把六连给震了?当狙击手了?”李二牛两眼冒光。

    “我不懂的还很多呢!这不,班长给了我一本射击教材,让我慢慢钻研。现在后悔没好好上学了,好多东西看不懂,都是些数学公式、物理公式。”王艳兵看着教材有些发愁。

    “乖乖!这当狙击手还真的不简单啊!难怪都说何晨光……”李二牛突然不说了。

    “都说何晨光怎么了?”王艳兵问。李二牛憨笑道:“没事没事,俺说错了。”

    “二牛同志啊,你不是个偷jian耍滑的主儿啊,怎么现在也变得支支吾吾了?”

    “哎呀!咱不说那中不?你们俩啊,简直……”

    “哎呀,好二牛!你就告诉我吧!看在新兵连时我帮你的分儿上!”

    李二牛看着王艳兵,想想说:“你这一说,俺还真不好意思嘞!要没你跟何晨光帮俺,俺也不能去神枪手四连做炊事员!不知道在哪个农场养猪呢!”

    “那你还不说?”王艳兵理直气壮。

    “没啥别的,就说何晨光是咱团十年来难得一见的神枪手、天生的狙击手!”

    王艳兵有点失落。李二牛指着他说:“看你,看你!脸上挂不住了吧?”

    “我哪有?!还说啥了?”王艳兵矢口否认。

    “你说你咋跟个女人似的,这么好打听人家背后议论啥呢!他们还说何晨光要是早生二十年,肯定是战斗英雄;早生五十年,就是张桃芳第二;早生两千年,就是飞将军李广!”

    “吹吧你就!”王艳兵笑。李二牛认真地说:“谁吹了?谁吹了?乖乖,何晨光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1200米!远不?俺看都看不清嘞!何晨光一枪就把脑袋那么小的气球打爆了!指导员当场就宣布,何晨光做俺们连的狙击手!”

    “1200米?!你没开玩笑吧?”王艳兵有点儿呆。

    “没啊!”

    “88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是800米,600米以上子弹就飘了。1200米?子弹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打气球呢!我不信!”

    王艳兵没说话,心事更重了。李二牛看他:“俺不说,你非要俺说!看,自己郁闷了不是?哎,你们俩呀,就跟俺村东头的水牛和西头的黄牛一样!”

    “什么意思?”王艳兵没明白。李二牛说:“都中意俺村的那头小母牛,一见面就顶牛!”

    “你这什么比喻啊?”王艳兵被气笑了。

    “咋?俺说错了吗?这‘最好狙击手’的称号就是小母牛,你俩争的,就是那头小母牛!”

    王艳兵苦笑道:“哎!懒得跟你解释了!那你呢?不是也想做狙击手吗?你不想做最好的狙击手吗?”李二牛憨笑:“俺不想。俺想做狙击手,但是不想做最好的狙击手!能做个第二第三就中了!”

    “为啥?”王艳兵被李二牛带沟里了。李二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太累!”

    突然,一阵凌厉的战备警报拉响了。两人都是一愣。瞬间,无数官兵在院内狂奔,叫喊着各自归队。李二牛一把拉住一个老兵:“班长,这是咋了?”老兵急赤白脸地说:“哎呀!快回自己连队,一级战斗警报!”李二牛一松手,老兵兔子一样跑了。王艳兵跟李二牛面面相觑,李二牛突然高喊:“不得了了!打仗了!”

    尖厉的警报声响彻全团,战士们在路上奔跑着。车场里,数辆军用车辆、主战坦克和步战车几乎同时发动,轰鸣声四起。官兵们全副武装地紧急集合,战前的紧张气氛笼罩在营部上空。四连的战士们匆忙跑出来列好队,通用迷彩、头盔、07通用携行具、通用迷彩背囊,官兵们全副武装,佩戴着统一的红军标志,老黑在点人。

    “人到齐了吗?”龚箭也全副武装地出来。老黑喊:“炊事班差一个李二牛!”

    “他跑到哪里去了?”龚箭火了。老黑忙报告:“他说去六连看战友,还没回来。”

    龚箭看了看手表:“顾不上他了,我们走!军区年度大演习,这耽误了不是闹着玩的!”

    “是!”老黑开始喊队,“快快快!战士跟着班长,班长跟着排长,自行到车场登车!快!”队伍转身,散开就跑,速度极快。何晨光左右看了看,来不及了,一咬牙跑了。何晨光跟着队伍跑到车场,各连排的战士会集在一起,井然有序地各自登车。王艳兵也跟着六连的队伍过来了,何晨光一把抓住他:“二牛呢?!”

    “他回连队了!你们没在一起吗?”王艳兵惊诧。何晨光着急地说:“他还没回来,我们就过来了!”王艳兵恍然大悟:“哎呀!不好!他被甩掉了!”何晨光很着急。老黑高喊:“快!我们是第一尖刀分队!”王艳兵说:“你先去吧,回头再说!”

    何晨光无奈,只好跟着队伍上了步战车。吉普车、步战车一辆接一辆地快速冲了出去。王艳兵看着神枪手四连的连旗飘走,有些失落。“艳兵!走了走了!来不及了!”“走了!艳兵,看什么呢?我们是第二梯队,马上就走了!”蔡小心和黄班长在喊他。

    “哎!”王艳兵深吸一口气,转身上车。回头看看,哪里还有李二牛呢?王艳兵一咬牙,“砰”一声关上了后舱门,步战车轰鸣着出去了。

    没过多久,李二牛提着背囊、头盔和步枪,疲惫不堪地跑来:“四连……神枪手四连在哪儿呢?”没人顾得上理他,都噌噌噌地从身边跑过去。一会儿工夫,团里已经没车没人了,只剩下李二牛孤独地跟着步战车跑。他终于跑不动了,站在路上,望着前面飞扬的尘土,一丢背囊坐上去哭起来:“你们咋都不等俺呢?太不够意思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声巨吼,李二牛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几辆猎豹停在旁边,康团长怒气冲天地坐在车里喊。李二牛急忙起身敬礼:“报告!团长,俺……俺掉队了……”

    “掉队?!你是哪个连的?”康团长气不打一处来。李二牛的声音很小:“神枪手……神枪手四连……”康团长火大:“妈拉个巴子,我非扒了龚箭的皮不可!赶紧滚上来,号什么丧?!四连怎么有你这样的兵?!”李二牛不敢说话,提上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上哪辆车。康团长急得一闭眼,咬牙切齿:“我的车!其余的都满了!”李二牛提着背囊急忙上了车,坐在团长旁边,赔着笑:“团,团长……俺……俺叫李二牛……”

    “走走走!”康团长顾不上听他说话,催着司机开车,猎豹扬长而去。

    山间公路上,铁拳团浩大的装甲车队风驰电掣。空中,战斗机的轰鸣声惊天动地。武装直升机从低空掠过,黑压压的如同乌鸦群。李二牛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地动山摇,咽了一口唾沫,脸都白了。康团长脸色铁青,闭目养神。李二牛看了看旁边的团长,终于鼓足勇气:“团……团长,这……真的是要打仗了?”康团长睁眼看他,李二牛忙说:“团长,俺错了!俺不该多嘴……”康团长问他:“怕了?”

    “怕……不怕!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李二牛想起新兵连墙壁上的标语。康团长苦笑:“队伍都跑出去二里地了,你还待在家里,还准备打仗呢!我看你可以去炊事班了!”

    “报告!团长,俺就是炊事班的!”李二牛一声吼。康团长被噎住了,少顷,怒喝道:“那就去农场养猪!”

    “是,团长!”

    “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兵?”康团长看着李二牛,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继续闭目养神。李二牛不敢说话了。

    车队在继续前进,扬起的尘土像战场上的硝烟。空中,印有蓝军标志的无人侦察机在盘旋,cao作员的无线电在响:“金雕,这里是鹰眼。我已经抓住铁拳一号的车队,正在4398往南行驶,预计十分钟内到达潜伏位置。完毕。”

    “金雕收到。鹰眼,等待我的命令。完毕。”范天雷回复。

    “鹰眼收到。等待命令。完毕。”

    4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蓝军特种部队的指挥中心就在这儿。屋里各种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机器运转,红灯闪烁。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无人侦察机发回的实时画面。特种部队的参谋们来来去去,各自忙碌着。一个穿着迷彩服,肩扛上校章的背影站在大屏幕前注视着。陈善明站在他的身后:“五号,轻而易举得手了!”范天雷看着大屏幕:“先别高兴得太早,老康也是个打过仗的老团长了,做好应急准备吧。战斗还没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也。”此刻,佩戴着蓝军臂章的狙击手和观察手正趴在山脊上,吉利服让他们跟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

    山路上,康团长的车队在前行。披着吉利服的狙击手,手持巴雷特狙击步枪,低语:“金雕,野狼小队报告。我们已经看到铁拳一号,预计三分钟内可以发动斩首行动。完毕。”

    “金雕收到,等待鹰眼发动袭击。完毕。”范天雷命令。

    “野狼小队收到。完毕。”狙击手继续瞄着。路边,一队同样戴着蓝军臂章的特种兵正潜伏着。空中,无人侦察机突然俯冲下来。金雕命令:“阻止车队前进。完毕。”

    “收到。完毕。”无人侦察机下挂的反坦克导弹嗖地发射,落在车队前几米的路面上,轰然爆炸。司机一个急刹车,康团长跟李二牛撞在了一起。李二牛大惊失色:“咋了?咋了?”

    “斩首行动……”康团长的肋骨伤了,呻吟着。

    “咋?!这就打起来了?”

    “下车。”康团长按着肋处,眉头紧皱。

    “团长,俺的枪没子弹啊!这还不如个烧火棍啊!咋办啊?”李二牛大喊。康团长艰难地坐起来:“滚下去!扶我下车!我受伤了……”李二牛不敢说话,急忙扶住团长。

    山路上,潜伏着的蓝军特种部队已经跳出来,与警卫们激战,一时间枪声大作。

    李二牛扶着团长下来,躲在车旁。李二牛拉住一个警卫:“班长,俺没子弹,给俺子弹!”

    “要子弹有啥用?!滚一边去!让开!”警卫顾不上理他,一甩膀子,继续射击。李二牛又想找别人,听见团长呻吟,急忙转身:“团长!”康团长拿出手雷,拉开保险:“我不能被他们俘虏!”李二牛一把握住手雷:“团长,不能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你不能啊!咱还没到绝路上呢!”

    “兔崽子,你懂个屁?!赶紧撒手!”康团长想一脚踹开他。

    “团长!有俺在,就有你!”说着一把抢过手雷,站起来甩了出去。康团长气急:“你你你……”李二牛急忙卧倒,等了几秒钟—没爆炸。李二牛探出头去:“啊?臭蛋?只冒烟?”康团长哭笑不得,暴骂:“傻小子!列兵!新兵蛋子!你是真不懂啊……”

    “俺懂!臭蛋!团长,你别怕,有俺在!”李二牛一拍胸脯。

    双方的激战仍在继续。此刻,蓝军特种部队已经冲上公路。李二牛把步枪反拿着,跟打狗似的藏在车后。一个蓝军刚冲过来,李二牛一枪托打在他的头盔上,蓝军特种兵猝然栽倒。李二牛一把夺过他的武器,开始射击。康团长目瞪口呆:“你小子,行啊!”警卫们都诧异地看着李二牛,不知道这个列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李二牛一边喊,一边拔出枪刺趴下。他一把拽下猎豹车上的备用汽油桶,打开后往空地上倒。康团长大惊:“哎!你干什么?!”

    “跟外国电影里学的!团长,俺背你!”李二牛继续倒,汽油哗哗流了一地。

    “你别胡闹!会出事的!”康团长赶忙阻止。

    “要爆炸!班长们闪开!”李二牛一扔汽油桶高喊。警卫们急忙四散开去。李二牛一把背起康团长:“抱紧俺!团长!”他背上康团长就开跑,还不忘转身拿起那把缴获的枪反手射击。倒在地上的汽油没动静。

    “看来这外国电影不能信啊—子弹打不着火!”李二牛纳闷儿。

    “我跟你说,傻小子!你千万别做傻事,这车好几十万呢!”康团长趴在李二牛背上。李二牛摸出防风打火机:“这本来是俺准备驻训的时候做菜点火用的!贡献了!”“啪!”打着了。“不—”康团长来不及阻止,打火机被李二牛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康团长瞪大了眼,大喊:“卧倒—”打火机落在汽油上,“轰”地一声着了。李二牛背着团长转身就跑,火势迅速蔓延。看见一个家伙点着了汽油桶,正在追击的蓝军特种部队队员们呆住了。

    “快快快!撤!卧倒—”队长大喊。“轰!”一团烈焰冲天而起,所有人都卧倒了,目瞪口呆。李二牛背着团长,没命似的飞奔着。

    看着大屏幕上的烈焰,范天雷瞪大了眼,参谋们也呆住了。

    “不是吧?来真的了!”陈善明看着一个列兵背着团长没命地跑,愣住了。

    “那个兵是谁?”范天雷问。

    远处的山路上,装甲车队戛然而止。一架直8b直升机急速降落在旁边的开阔地。

    “快!一号被伏击了!我们赶去救援!一排,轻装,跟我走!”龚箭命令。

    何晨光涂着一脸迷彩,跟着老黑下了车。他们都没带背囊,急速跑向路边匆匆降落的直升机。舱门刚关上,直升机就拔地而起。王艳兵看着飞走的直升机,别提多羡慕了。彭连长放下电台,高喊:“六连是地面营救突击队!一排!换车!”王艳兵跟黄班长等人跳下步战车,跟着连长上了一辆敞篷吉普。车队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直升机舱内,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战士们在检查各自的武器装备。龚箭在机舱内走着,大声喊:“我们一定要找到一号!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一号的安全!大家明白了吗?!”“明白!”战士们大吼。何晨光整理着狙击步枪,老黑在他对面:“跟着我,对手是狼牙特战旅的!他们不是好对付的!”何晨光笑笑,说道:“我们也不是好对付的!”老黑看着他,爽朗地笑了。空中,直升机在飞翔,压低,冲向山顶。

    李二牛背着康团长,警觉地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康团长被折腾得几乎奄奄一息:“我说这个兵……歇会儿,歇会儿……”

    “团长,咱们现在很危险,俺不敢歇!再坚持坚持!”李二牛的脚步一点没停。

    “你知道你这是在往哪儿走吗?”康团长趴在他背上问。李二牛背着团长吭哧吭哧地跑着:“不知道!”康团长苦笑:“那你走这么起劲干什么?”李二牛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