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想吃饭,一窝旦
秋丽丽回去后本想找凤燕,说说她对这件事的疑问。 小绢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收到了拒绝的信。 可是她回到小常生剧团时才发现,凤燕不在。 她找人打听,有人告诉她凤燕跟着师父外出去了。 等到晚上,凤燕和富常生才回来,两人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 秋丽丽和其他人都觉得奇怪。 “师父跟二师兄在屋里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我刚才进屋送水,隐隐听了一耳朵,他们提到《白蛇传》。” 秋丽丽眼睛一亮,“凤燕说师父正教他新戏,就是《白蛇传》。” “如果是学新戏哪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秦玉山摇头,“我觉得是与其他剧团合作的事。” 众人大惊,“玉山,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师叔说的,中午时师叔来过,师父和二师兄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的。”秦玉山道,“听师叔说,他那边帮忙的剧团主角昨儿遇到意外,衣箱把脚砸伤了,不能上台。” “他们是想借二师兄过去?”其他几个师弟兴奋不已。 “很可能,他们剧团平时只有两个旦角,还有一个只能跑跑龙套什么的,不成手。”秦玉山眸光幽暗,“而且这次他们说是在一个大剧场演出,还有当地的领导来视察。” “哇!二师兄要出名啦!“ 众人都替凤燕感到高兴。 人群里,只有秋丽丽和秦玉山没有笑。 秋丽丽盯着秦玉山,“凤燕要是演砸了会怎么样?” “我们剧团也会受影响,再说这出戏二师兄也是才学,还没有上台正式演过这出。”秦玉山担忧道。 秋丽丽紧抿着嘴唇,“不能上其他的戏吗,非要演这出《白蛇传》?” “上什么其他的?” “比如换个别的戏,老生或是花脸。” “不行。”秦玉山和其他师弟纷纷摇头,“要撑场面又好看,必须有旦角。” “别的角就不行?”秋丽丽想不通。 秦玉山苦笑:“我们这行有句老话,想吃饭,一窝旦,就是说一个戏班想生存,旦角很重要。上旦角的戏,大家都有饭吃。” “为什么啊?” “因为旦角的戏好看啊。” 试问,谁不喜欢看漂亮的? 秋丽丽眉头结了个大大的疙瘩。 房门这时打开了,富常生和凤燕一前一后走出来。 “玉山,你去把胡琴拿来。” “哎!”秦玉山答应一声,跑开。 很快,拿来了胡琴。 富常生坐在凳子上,对凤燕道,“这几天你哪都别去,除了吃饭睡觉,咱们一定要把这场戏练好了。” “知道了。”凤燕垂着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院里的二胡声咿咿呀呀的一直持续到深夜。 秋丽丽困得打了个哈欠,隔着窗户,她还能听见凤燕的声音。 一段西皮快板:“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 “你忍心,将我诳,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随法海入禅堂。” “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恩情且不讲,不念我腹中还有小儿郎?” “你忍心,见我败亡,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只杀得云愁雾惨,波翻浪滚连天响,你袖手旁观在山岗。” “手摸胸膛你想一想,你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秋丽丽在床上翻了个身,眉头紧锁。 这一段越听越让人难过,她仿佛看到断桥上许仙与白素贞两人,昔日海誓山盟,此刻却变成了恨与怨。 不不,也许还有爱与怜。 秋丽丽猛地坐起来,她想起那天凤燕对她说的话。 白素贞一方面责许仙薄幸,另一方面却还是心存爱怜,因为她阻止了小青,不让小青杀死许仙。 真是复杂的感情啊。 秋丽丽心里叹息着,重新躺了回去。 看来张家菜摊小绢的事,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了。 伴着窗外的胡琴声,她沉沉地睡去。 一连三天,凤燕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院里练功。 富常生亲自盯着他,不容他有丝毫懈怠。 “凤燕应该很累了吧。”秋丽丽小声问秦玉山,“就不能歇会吗?” “师父很严格的。”秦玉山摇头。 “休息一小会又不会怎么样。”秋丽丽有些担心凤燕,“这么练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们这行就这样,没想到秋姐心还真软呢。”一旁的师弟们玩笑道。 秋丽丽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才不是心软,我只是担心凤燕。” “哈哈哈在秋姐眼里,只有我们二师兄。” 大家因为富常生在跟前,不敢放肆地笑,全都捂着嘴嗤嗤地乐。 “院里有人吗?”大门口传来女生清脆的声音。 “是小娟又送菜来啦。”一个师弟冲秦玉山使眼色。 秦玉山眼巴巴地看向院门方向,但是他没敢过去。 众师弟见他不动,他们也不动。 最后只好秋丽丽这个“闲人”过去帮小绢,“又来送菜啦?”她向小绢打着招呼。 “这次的菜很新鲜,我爸特意让我早点送过来。”小绢说着话,眼睛却盯着院里练功的凤燕。 秋丽丽不动声色喊秦玉山过来帮忙拖菜车。 秦玉山颠颠地跑过来,眼睛却不敢看小绢。 秋丽丽心中暗笑。 富常生这尊大杀神在,把他的徒弟们都镇住了。 秦玉山送菜出来后富常生喊秦玉山把菜钱给小绢。 小绢忙说不用,秦玉山腿快,已经把菜钱拿了过来,怯怯地递过去。 小绢大大方方地接了,“谢谢。” “……不用谢。”秦玉山咕哝着。 小绢接了菜钱并不走,站在院里看凤燕练功,“他这是唱的什么啊?” “《白蛇传》里断桥一折。”秦玉山道,“别的剧团少个旦角,要我二师兄去临时顶替一下。” “哦。”小绢似乎对在哪演出并不在乎。 “要不……我给你搬个凳子坐?”秦玉山见小绢站着不走,试探地问。 “好呀,谢谢玉山弟弟。”小绢笑着道谢。 秦玉山微红着脸搬了个凳子过来。 小绢坐下后两手放在膝盖前,乖巧坐姿,目光还是落在凤燕身上,“凤燕唱得可真好。” “师父说他差得远了。”秦玉山悄悄撇嘴。 “没有啊,我觉得他唱得很好。”小绢满眼都是凤燕,根本听不出秦玉山话里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