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天下变之时局更替
“唉,朕老了、病了、身子不行了,连张常侍他们居然都开始瞒朕了。” 人在得知大限将至时,脑子往往会格外清醒。皇帝也是人,自不例外。 养泰殿内,脸色泛青的汉帝刘宏正侧躺在席,朝床前伏跪的健壮宦官喃喃低语道:“你说,朕待张常侍他们不薄吧?” “那为何未经朕的允许。” “他们就敢私用帝印,罢免朕的州牧、罢免朕的车骑将军?!皇甫将军对我大汉的稳定有多重要,你知道么?蹇硕。” 伏跪在皇帝床下的蹇硕闻言,轻声道:“陛下,小人知得您器重皇甫将军。关于罢免皇甫冀州一事,张让他们还找过硕。小人说不可擅作主张,要问过陛下。” “赵忠便将小人赶出议堂,硕料想他们不敢行此欺君罔上之行,就…” “就未曾汇报于陛下。”说着,蹇硕猛然叩首、大声道:“请陛下治罪。” “不必了。” “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刘宏突然大笑起来,蹇硕听声不知所措、惶惶不安的望向皇帝。 而皇帝却没一丝在乎龙颜的想法,自顾自的笑了好一阵。弄得个满脸潮红后,这才和蔼可亲的看向蹇硕、神情诚恳。 “卿家可知朕何故而笑?” 蹇硕听到这称谓浑身一颤,赶忙道:“小人不过一区区阉人,如何…” “如何担得起陛下一句卿家?” “你蹇硕担得起。” 话音刚落,刘宏扛着虚弱强自起席,缓缓将蹇硕扶了起来:“朕刚刚所笑,一半悲哀一半欣慰。悲哀自己扶持的宦官,居然不听话了。而欣慰,则在你啊!” 看着面容一怔的蹇硕,刘宏轻轻拂去其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温声道:“你明知不说张让赵忠曾找过你,会更安全。” “可你仍然选择向朕坦白。” “选择向权威渐失的皇帝坦白。” “朕,没看错你。” 说着,刘宏眼中尽是欣慰、淡淡道:“朕一直以来都是最信任你的,这份信赖,甚至还要超过皇甫将军。事实证明。” “你并不会辜负朕的信任。” “为帝一世,有此臣子,朕欣慰。” 被皇帝如此抬爱,蹇硕满脸酡红、真情实意道:“硕敢为陛下效死!” “方不负陛下之信赖!” “好!” 刘宏龙颜大悦,当即肃声道:“蹇硕,朕有意在西园设置八大校尉,今日就封你为西园上军校尉!其余校尉皆由你一人统制,从现起你就不再是空头元帅。” “身份与张让赵忠相比…” “只高不低。” 蹇硕闻言双目失神,继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小人不过一区区阉人,陛下却以亲信重位待之,君以国士待我…” “硕,必以国士报之!” “好!” 拍了拍蹇硕之肩,刘宏正要开口勉励一番、殿外却突然传来呼喊: “陛下!生了!生了!” “王美人生了!是个皇子!!” 刘宏听声一愣,继而狂喜大笑、拽起蹇硕就满面红光的朝后宫行去。 “哈哈哈,真是个好日子!” “来啊,封王美人为贵妃!” …… 中平三年最后一日,刘宏的美人王荣诞下一子、继而被掺杂砒霜的补汤毒死。而新生皇子,则在王美人死忠宫女的保护下,未被皇后所派侍女强灌毒奶。 于万险中堪堪得以保全。 皇帝刘宏听闻得子喜讯赶来,而行至美人宫中,却只见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婴孩…以及王荣那已变得乌黑僵硬的尸身。 那日刘宏气得当场吐血,拎起帝剑就朝皇后何氏宫中行去。愤然砍死何氏的十余亲信女侍,皇帝终被闻讯而来的十常侍所拦。虽放下帝剑、刘宏却当场… 却当场就要废黜皇后! 而张让赵忠为首的一众当权宦官,全部为何氏求情、且何氏哥哥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念及美人所生皇子年幼、遭不起丝毫打击报复,皇帝终是止住事态。 警告何氏再动手脚,神仙也保不住后,刘宏愤然抱崽离去。也由此开始厌恶十常侍以及何家外戚,开始重用蹇硕。 蹇硕也算不蒙皇恩,虽所属宦官,却自发与十常侍划清界限。在皇帝倾尽一切的援助下,渐渐组建起西园八部兵马。 彻底化身帝党,维护天家尊严。 而王美人所生之子,刘宏将其赐名为协。为防止刘协年幼,死于阴人之手,刘宏将其抱至永乐宫、请董太后抚养。 虽新获力量制衡宦官外戚,皇帝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开始卧床不起。 …… 中平四年,西凉饱受异族袭扰。 时二月,羌氐、小月氏、北匈奴等异族歃血为盟,同时三面入侵凉州。 镇西将军、凉州刺史董卓毫无惧意,悍然率州军反击。七万余凉州军多半由百战铁骑组成,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一时竟将数倍异族联军打了个丢盔弃甲。 然西凉军虽战力非凡,军纪也是出了名的稀松。在追击战中,七万凉州铁骑渐渐分散、各自为战。而异族联军则紧抓机会,来了个破釜沉舟、绝地反击。 凉州军兵力相比异族联军本就薄弱,在追击中又还分散开来,自无法抵挡、被打了个溃不成军,董卓率残部逃亡。 可数万异族联军紧追不舍,将董卓所部围困于望垣县北、渭水河畔。 …… “将军,这样下去反正也是饿死!不如和杂碎们拼了吧!兄弟都不畏死!” “堂堂正正战死在沙场,远好过窝在这…被他娘的活活饿死!兄弟们!” “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啊!将军!下令吧!” “将军!我郭汜愿为先锋!” “将军!我李傕愿为先锋!” 渭水河畔,凉州军临时军营。 帅帐内肃杀一片,众将面色激昂、纷纷朝着主位上的董卓大喊请战。 “都叫个屁啊!乐衷于去送死?” 此刻,披戴全身重铠的董卓面色淡然,眯起贼亮的小眼睛扫视着帐中众将。跟着张嘴发话,面上的肥rou也随之轻颤。 “你们!” “你们!” “你们!” 随三声你们响起,众将全都把视线紧盯到董卓面上。只见后者突然猛得将小眼睁到最大、青筋绽起道:“你们都是咱家的得力干将!岂能把生命当做儿戏?” “死在那些蛮夷手里…” “不觉得羞耻么?!!” “还他娘个个战死沙场的!咱告诉你们!苟且活着,远比热血上头死去…” “更需要勇气!” 众将听声哑然,纷纷羞愧跪地。 董卓见状离案起身,一一将众人扶起、慷慨激昂道:“你们都是咱家的心腹,未来那都是要做大官享富贵的人,无谓…” “无谓的寻死之言,以后别提!” “是!” “将军,我等明白!!” 被主将开导、且亲手扶起,众将无不面色涨红,由衷产生出感激之情。 “苟且偷生尚且需要勇气,但此次,并不会考验你们的这份勇气!”说着,董卓哈哈一笑、一扬背后鲜红披风朗声道:“咱家呀,早有脱险之计!还记得前日…” “咱派一千军士前去渭水塑堤。” “以此来捕鱼么?” 听见董卓有脱险之计,众将眼中无不浮现出狂喜之色、连连点头道:“记得!我军中粮草不够,将军派兵士去捕鱼…” “可暂缓缺乏粮草之急。” “可这和脱险,有啥关系啊?” “是啊,这没关联啊…” 董卓听声笑得更欢了,粗大臂膀猛然一挥、爽朗道:“将军们都这么想。” “那些异族,就更是这么想了!” 看着面面相觑、云里雾里的众人,董卓回于座上、淡淡道:“匈奴羌人想围死咱,以我军粮草不足、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咱就让他见不到一个兵!” 说着,董卓双眼眯成缝、冷声道:“早在我军退守此地之时,咱就派人去测量各河段水位,已寻得一处河床较浅之地。” “至于捕鱼?不过是个幌子罢。” “建渠…是为截水!” 瞟了眼一脸呆滞的众将,董卓小眼精光一闪、铿锵有力道:“最多三日,修坝的那块河段,就能容我军直接步行渡河。” “待渡河结束、还可摧毁堤坝,以三日存蓄阻截之水,冲死一波追兵!” “届时,十数万贼军…” “又能耐咱如何~” “咬牙切齿,也不过望河而叹罢~” 话毕,董卓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牛啊将军!太牛了!” “末将已经无法形容您的英明!” 众将全都面色大变,再不复先前的忧愁烦闷、无不眉飞色舞的乱叫起来。看向董卓的目光,也心悦诚服的全是敬佩。 “董公之计,真是妙啊!” “董公不仅勇武善战,智谋竟也如此超群!实乃我辈武人之楷模!” “兵神白起,也不过如此。” 正毫不谦虚享受着赞誉的董卓听声,也是老脸一红、摆手轻咳道: “好了,好了,吹过了。” “诶!董公此言差矣!哪里有过?!末将倒是觉得白起都无法比拟您…” “用兵仙韩信才对!” “好了,好了,我…哈哈哈!” 虽在推辞,董卓却是浑身畅快,被这彩虹屁拍得晕晕乎乎、连连道: “韩信过了,是真吹过了。” “白起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