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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蛰伏35

    百濮下起大雨。

    种子依点出令时青流浪者队伍的那些人,其中许多人表示自己愿意留在百濮不想走,另一些则想跟着云琛去千湖见令时青。

    这部分人跟随藤蔓的指引,登上华亭。他们本可直接通过传送去往千湖,可他们就想体会一下乘坐移动城市的快感,压根劝不住。

    云琛和华亭本来就要回一趟千湖。

    一是为了亲自去接闹脾气不肯干活的孤寡老人夏丰年……

    二则是要回到华亭那剩下的半块儿地,取回黔中留在每个城市“琅嬛福地”里的城市文化资料。

    取回城市文化资料,交由人类学习再给华亭供奉,能够令华亭弥补记忆和文化上的缺陷,快速从特大城市到达超大城市,对城市天赋和城市能量的更上一层。

    云琛和华亭要离开百濮,种子依恋恋不舍,拉住云琛反复询问。

    “给百濮送人过来的时候,能多挑点高大又帅气的人吗?”

    云琛无奈道:“送人的事儿由神京和中州他们决定,我插不了手。”

    种子依非常失望,让她赶紧回去办正事。

    云琛踏上藤蔓桥梁,连接百濮和华亭的桥梁正缓缓收起。

    底下跑来好几个青年,手里捧着花束,用力一抛。

    在城市彻底升高前,花束扔进了云琛的怀里。

    她有些惊讶,看向扔花的人。

    那几个青年扔完花,互相推搡笑着就是不敢看她,面红耳赤地全部跑开,随着城市的升高逐渐看不见。

    云琛隐约听见了种子依的大吼。

    她抱住这几束海棠花,登上华亭。

    整个送花的过程华亭可都看见了,他闷声闷气地说:“云云,路上随随便便摘的野花会长丑丑的虫子。”

    “我又不怕虫子,这是他们自己养的吧,瞧着很干净。”云琛摆弄海棠花,随后递给藤蔓,“帮我放窗口桌上的花瓶里。”

    华亭不想把别人送的花放进云琛给他准备的专属小花瓶里。

    可那又是云琛的话,他不情愿地伸出藤蔓,动作像施加了慢镜头特效。

    忽然,华亭枝条一晃,指着其中一束海棠花说:“云云你看,它花瓣都烂了,摆在花瓶里看着多影响心情!”

    天空白云变幻,城市正在往千湖飞行。

    云琛听完华亭的话,瞅了一眼手里的花。

    半天才找到花束里一朵小海棠的花瓣尖尖上有些小黑点。

    “才一朵而已,去掉剩下的也就放了。”

    华亭又指出其他花上存在的缺陷,在他眼里,每一朵花都有或大或小影响摆放的问题。

    云琛起初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认真地听着,以为能学到什么和园艺相关的知识。

    很快她意识到什么,好笑地盯着藤蔓。

    喋喋不休的华亭顿时停住,心虚地问:“怎么了?”

    云琛手肘抵着桌面,单手托腮,眼中含笑似容纳了星光。

    “我只喜欢你。花瓶里没有花能摆,我想着它们刚好能放进去。”

    “又是别人的一份心意,直接扔掉似乎不太好。就算送花的人不知道,花本身也会伤心。”

    华亭:“……”

    藤蔓蔫吧在桌上,砖石房里接近三米的城市像变得粉粉嫩嫩。

    云琛说了那么多话,他意识里只有一句在徘徊。

    “我只喜欢你。”

    太直接了!

    真让城害羞!

    华亭枝条扭巴扭巴,就扭到了云琛的小手上,悄悄去勾她右手的小拇指。

    勾到之后,城市像变得更加粉嫩。

    “我也只喜欢你。”

    云琛把枝条抱在怀里,柔声说:“不过在植物这方面,破破你比我更擅长,你觉得哪些更适合摆,那就摆上,不适合那就不要摆了……可那样会很可惜啊。”

    华亭震声道:“放心交给我!”

    藤蔓抄起石桌上的海棠花束,风风火火地冲进云琛的小洋房,一顿修剪后,花瓶里的海棠花顿添几分高级感。

    华亭盯了一会儿海棠花。

    哼,他以后也能开这种花,天天给云云开。

    屋外,云琛笑眯眯。

    小破城果然是最可爱的。

    千湖。

    行人路过娃娃脸青年席地而坐的地方时,总觉得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飘过。

    夏丰年冷眼瞪视这群洋溢幸福笑容的人类,化身天然空调飚着冷气。

    人类这种乐天派生物,就算知道鬼魅的威胁一步步逼近,他们仍旧能心大地高兴过小日子。

    得到其他城市意志支援的千湖现在日子很滋润,派出的探索队也在不断把琅嬛福地的大量文化资料搬回。

    有人在夏丰年身前放了一袋大米。

    夏丰年:“……”

    千湖:“别冲动,谁让你在这坐了好几天身上落一层灰,被人当流浪者里那些可怜的疯子怪谁。”

    夏丰年冷笑着站起,抖掉身上一层白灰,“谁让你的城市脏成这种鬼样子,不爱干净。”

    千湖无语:“我让你别坐施工工地边上,你偏不听。”

    夏丰年没好气道:“你倒是告诉我,这几天你这里哪里不在施工?”

    千湖想到神京那老干部的嘱咐,他头疼地低声下气道:“您消消气,我知道您心情不好,已经通知云琛来接您了。”

    夏丰年不可思议地骂道:“你居然打小报告,你这个城市意志里不长脑子被提醒过还会上人类两次当的傻白苦!”

    千湖:“……”

    快要飞到目的地的华亭收到通讯,那头的千湖就是一压着火气快要爆炸的火药桶。

    千湖:“是兄弟吗?”

    华亭:“……是?”

    千湖:“你那个停顿和犹豫是怎么回事?”

    华亭:“什么事?”

    千湖:“是兄弟就赶紧过来把你的老丈人拉走,我怕他再待下去,不是我被他气得再度沉睡,就是我因为态度问题被神京打得再度沉睡。”

    华亭将此事告诉云琛。

    云琛扶额,她本想夏丰年能帮助千湖,没想到反而让千湖如此抓狂。

    傍晚前,华亭赶至千湖。

    夏丰年眼泪汪汪地控诉他在千湖被虐待得多惨,天天都被当作无情的能量运输机器。

    云琛只好一边安慰委屈的老父亲,一边向千湖道歉给他添了麻烦。

    千湖因云琛的道歉非常不好意思,暗中决定以后要提高自身对夏丰年毒舌的忍耐力。

    夏丰年一回到华亭,立马在庭院和云琛小洋房里巡逻,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

    夏丰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回到砖石房,瞄了一眼那个高大半开花的城市像。

    “爸爸。”

    云琛敲门,手里拿着一物,“这个还是放你这里吧。”

    那是云琛出生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背面写有夏丰年的字。

    云琛觉得夏丰年很寂寞,即便他每天都插科打诨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也掩盖不了他眼底深处的孤寂。

    可她的陪伴,或是夏丰年那些朋友的陪伴,都没有用。

    夏丰年的心很小,只住得下云中舒。

    云琛见夏丰年不动,她将照片又往前递出。

    夏丰年接过,抚摸照片上女人的脸,他说:“这是我决定要出发前,我们一家一起拍的照。”

    他又一次注意到照片上他的脸有过被涂黑的印迹,但他刻意去忽视了它。

    云琛没有错过夏丰年的眼神,她主动指着照片上的情况。

    “爸爸,mama一直和我说你是一个英雄,但很少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对你根本不了解,mama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恨你。”

    夏丰年捏照片的手一颤,他低声说:“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以为你不爱我们,才会丢下我们。”云琛抬起双手,握住夏丰年的手,“从杜娟姐、孟叔叔和永福叔那里一点点了解到你的事之后。我知道你爱我们,我也就没有了怨恨,一直期待着能够见到你。”

    夏丰年唇边露出苦笑,也说出了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囡囡,你真的不怪我吗?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选择了救她,她就能活着,连我自己都在责怪自己。”

    云琛不会怪夏丰年,她从未想过责怪对方,也没有资格去责怪。

    她是在父母这样选择下活下来的人。

    况且,做选择的人才是承担痛苦的那方。

    云琛上前拥抱夏丰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回答。

    她想告诉夏丰年,他们是一家人,家人本就该互相扶持。

    他是一个值得她信赖的父亲,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值得依靠的女儿,为他排忧解难。

    夏丰年一手抱着云琛,另一手拿着照片,他深爱的妻子正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眼中闪过些许泪光,紧紧搂住贴心的女儿。

    他说出了最后压在心底的话。

    “囡囡,九州恢复之后,我想去陪她。”

    华亭听出夏丰年的言下之意,心中骇然。

    夏丰年见过很多人和事。

    他先前认为殉情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为了所谓的爱人连自身性命都不要了。

    现在他才知道,那是舍不得、放不下。

    唯一让夏丰年愧疚的只有云琛。

    怀里的身躯僵硬半晌,随后缓缓放松,夏丰年听见云琛说:

    “好。”

    胸前的衣物全湿。

    “爸爸,九州恢复之后,你可以再多看我一段日子吗?只要再多……一段时间就好,可以吗?”

    这次说“好”的人成了夏丰年。

    月色清冷,墙边枝蔓蜿蜒,迎风摇曳。

    翌日,云琛对着镜子里盯着红肿成核桃眼的镜像很是头疼。

    一夜快速飞行,华亭已经到了茶府。

    茶府和余家姐弟帮过他们很多忙,她不下去打个招呼不太好。

    顶着这幅模样去吗?

    算了,不要太在乎自己的形象,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会关注的。

    云琛面无表情地打开屋门。

    庭院里挽着裤腿种小葱的夏丰年:“噗——”旋即立马扭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琛高声道:“爸爸,我都听见了!”

    夏丰年摆手,“你不是要去见朋友么,抓紧时间。”

    华亭弄了点敷眼睛的东西,但都没什么用。

    ……

    余青霞和余朝嘉见到云琛的时候,很是震惊。

    余青霞尚好,只是温柔笑容的弧度有所变化。

    余朝嘉直接哇哇大叫,“云琛,你这是被谁欺负了?是不是华亭欺负你?”

    云琛一再否认,说是别的事,不方便说。

    余朝嘉这才作罢。

    茶府兄弟却只记得余朝嘉的后半句话。

    兄弟两立马去问华亭,谁知道华亭也支支吾吾。

    他们当即怀疑是华亭欺负云琛,八卦的他们把这个当作小秘密告诉其他城市意志。

    最后所有城市意志都知道了“华亭欺负云琛还动手打她导致云琛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这件事。

    城市意志在听取同胞信誓旦旦的传话的真实性与否这一点上,似乎很少带着智商去判断。

    忙碌的神京甚至为此找到华亭谈话。

    为表对此事的重视,神京都没用茶牌电话,让茶府兄弟直接用沧浪亭,单独拉了他和华亭,只为商谈此事。

    华亭:“……”

    为什么这么离奇的黑锅会扣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