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进宫
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猝不及防而又意料之中。 许元儿方悠悠转醒后,差点又晕了过去。 安松轻掐她人中,她略微清醒之后,紧紧抓住安松衣襟,声音悲戚,“安松哥哥,此事可是真的?莫非我还在梦中。” 安松嘴唇抿着,摇摇头。 她将银牙一咬,“不,我不要进宫为妃。” 安松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指尖,心中百转千回,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元儿对他至关重要,许家满门对他恩重如山。 若是他真的与许元儿私奔,公然抗旨,许家满门不知会遭何劫难,也许…… 也许…… 皇宫中喜怒无常的那位真的会下旨诛灭许家满门。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看上前太常之妻,前太常又怕又怒,谎称自己妻子有不治之症,后来被谢炎发现。 谢炎大怒,最终以欺君之罪将其斩首,至于其妻流放边疆,路上被士兵凌辱,触礁而亡。 想想,他都手脚发凉,头皮发麻。 他和许元儿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许御史呢?许青松呢?许家上上下下十余口人怎么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许元儿抱在他痛哭,许御史和许青松进来,皆是面色凝重。 许青松道,“安兄,在我心中早就已经把你当做我妹夫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件事。” 许御史面色有些憔悴,眼底的浓重的黑眼圈证明这两日皆没休息好。 他声音沙哑,“元儿,三日后,准备入宫。” “我不要!”许元儿睁大了眼睛,尖叫着,一个劲儿往安松怀中钻。 许御史蹙眉,加重了声音,“此乃圣旨,不可违抗。” 许青松叹了口气,“meimei。若是抗旨,许家满门不得善终。”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一般从头顶炸响。 许元儿眸子猝然睁大,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是说……你是说……他以你们性命相要挟?” 许御史和许青松沉默的望着她。 许元儿望着虚空,粉拳紧攥,双目赤红。 许元儿进宫那日,惠风和畅,蓝天白云,红墙碧瓦之下,一顶软轿将她送到了皇宫。 途径朱雀门时,她突然出声,要求下轿子。 众人皆疑。 一道轻缓女声从软轿中传出,“臣女有个喜欢的簪子,明明带在身上了,却找不到了,不知是否掉在地上了,我要下去寻它。” 她下了轿子,往前走了几步,青石板街中,她望着庄严肃穆的殿群,心中无尽悲凉。 她装做去寻,沿着来时路,忽见红色厚重的朱雀门中立在一抹墨蓝,及腰墨发无风自起。 他面色无常,只是在门外静静望着她。 静静望着门里的她。 一门之隔,不过区区几步,却已咫尺天涯。 她面色微白,嘴唇颤抖,“安……” 一个“安”字出口,她颤抖的喉间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她咬着下唇,努力扼住轻颤的更咽声,双目却微微发红。 两道缱绻目光相交汇,天地之间,眼中只有彼此。 安松唇边绽开一抹苦涩,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几下,他多想像以前一样牵着她的手与她漫步桃花树下。 久等不回的公公前来寻她,“娘娘,簪子你找到吗?” “不知道被我扔在哪里了,找不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口气。 公公:"簪子奴才之后会派人再来寻的,还请娘娘先行上轿,切莫误了时辰。" 她纹丝不动。 公公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方才有所察觉,随着公公一路行去。 临上轿子前,她深深望了久久不曾离去的安松,终究是上了轿子。 这一眼便是永别了。 再见。 保重。 往事就似一坛美酒,越久越醇厚,也越令人怀念。 八月的秋风吹皱了一汪碧湖,秋叶打着卷落在不知何时睡着的赵音音。 慕容启俯身将她抱起,动作温柔而沉稳。 这段时间,赵音音实在是太累了,在慕容启的臂弯中睡得香甜,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已经被慕容启抱了起来。 慕容启的脚步极稳,一步一步如同平地。 他垂首望着睡容安详的赵音音,唇角弯起一抹笑意。 再抬首时,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不远处,一身淡蓝直缀的谢泓定定望着他和怀中的赵音音。 早秋的风微凉,他却分明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袭他面门。 赵音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窗外是斜阳余晖,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一抹俊秀身影背着她,拧干手里的毛巾。 她喉头一更,这个背影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即使身处万千人海,她一眼便能将之认出来。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谢泓转过身来,身后是漫天金光,他立在夕阳橘光之中,人若玲珑,晶莹剔透。 二人相视无言。 谢泓缓步上前,斟了杯温水递给她,“渴了吧。还累吗?” 赵音音接过茶盏,却不饮,只是盯着谢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的闺房。 谢泓坐在床边,“上午你在慕容府睡着了,我便将你带了回来。” 赵音音垂眸,想必是这几日太累了,晒着暖阳,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多谢。”她掀开被子,微微点头。 谢泓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巧妙了避过去,“臣女多谢陛下,若是陛下没什么事情,臣女就不留陛下了。” 谢泓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赵音音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神色清淡,“不敢。” 不敢两字,足以证明赵音音心中无法释怀。 赵音音简单收拾一下后,便去了浮华斋。 下午,店里客人零零散散的,赵音音进去查账,却如何都定不下心来。 她心中烦躁,却异常清醒的明白一件事情,自己不可能原谅谢泓的。 他眼睁睁看着别的妃嫔残害自己腹中孩儿,他比杀人凶手还要可恶,更让人痛恨。 她自己蠢,怪得了谁,这样一个性情淡漠的君王,成长于诡谲多变的深宫,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走进他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