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步步为营

    秦玥忍着伤痛回到住所，一开门，差点被屋子里发霉潮湿的味道直接送走。

    抬手扇了扇，缓解鼻端的冲击，这才定睛打量屋内情形。

    入目是两排板床，约有二十来张。床上放着枕头棉被，床下搁着脸盆绣花鞋一类。

    墙角有几个黑漆木的柜子，是放换洗衣物的地方。

    简陋得，简直跟她做群演时租住的地下室有的一拼。

    十年辛苦为谁甜，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是又要从头开始的节奏啊！

    秦玥感慨之余，摸索着到了最角落的床板旁落座，被子叠过，外形似快要坍塌的楼房，不如别收拾。循着记忆找到原主的床铺。

    结果到了位置后一看，又是眼前一黑。

    青色绣梅花的枕头睡得发黑发亮，不知多久没洗。同色床单上汗渍和不知名的印记隐隐发霉，被褥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原主傻归傻，但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能如此邋遢！

    饶是她现在浑身痛的散架，恨不得立刻躺下休息，面对眼前这张床也躺不下去。

    好在今日不是她轮值，秦玥深吸口气，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被褥换上，脏了的拿到外面用水裹上皂角粉泡上。

    洗是没力气现在洗了，只能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伤，而后换身干净衣裳，心满意足的躺下。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下值的宫娥说笑着靠近。

    “娘娘今日出宫，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回来后竟打赏了宫内上下，连咱们最下等的宫婢都拿到一两赏银。”

    “听说是娘娘在宫外遇到奇人，测算出娘娘腹中所怀乃是皇子，待到皇子呱呱坠地，娘娘母凭子贵，说不定还有厚赏呢。”

    秦玥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费力侧身，面朝墙壁。

    原主是个低能儿，平日里没少闯祸连累跟她一同当值的人，所以人缘奇差。

    整个栖霞宫想弄死她的人，可不知柳絮一个。

    此时说话的两个宫娥，一个叫秋月，一个叫夏菊。

    两人都曾因莫桑受过罚，所以回来一看见她居然还躺着，秋月便忍不住出声嘲讽，“谁说人家是个傻子来着，瞧瞧，这不当值的时候，还知道睡大觉，哪里傻了？”

    夏菊发现秦玥床上的东西都换过，阴阳怪气的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居然也知道把自己的狗窝整理一番。”

    秦玥知道她们看自己不顺眼，并不打算跟她们冲突，所幸一言不发，装死，由得她们奚落。

    两人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也觉没趣。

    加上当值一天也挺累了，干脆洗漱熄灯准备歇息。

    躺下后，又因得了一两银子的赏赐，兴奋得睡不着，窃窃私语起来。

    “咱们娘娘也真是好福气，方有了身孕，明日又遇祭祖。太后娘娘之前对咱们娘娘颇有意见，今日娘娘特意去宫外灵安寺求了高僧手抄的佛经，明日祭祀时焚祭给祖先，定能讨太后欢心。”

    “是呀，说不定娘娘一高兴，还有赏赐呢。可惜，明日我不当值。”

    闻言，秦玥的目光轻轻闪动。

    祭祖啊，那柳絮作为贴身服侍的宫女，肯定也会跟去吧。

    后背火烧火燎的伤提醒着她，柳絮一日不除，她在栖霞宫的日子就绝不会好过。

    宸妃出身不高，还是前朝旧人，若非样貌出挑被皇帝看中，怕是一辈子老死宫中无法出头。

    如今她身怀龙种，在宫里，想要生下一个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现在定然是步步为营，不敢出丝毫差错。

    想到此，莫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翌日。

    一夜未睡，秦玥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起身当值。

    因为祭祖，整个栖霞宫忙忙碌碌。

    柳絮就站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指挥众人做事。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对她不满。

    秦玥眼底划过一抹鄙夷，面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凑了上去，“柳絮jiejie，可有什么是需要奴婢去做的吗？”

    柳絮没想到秦玥居然还敢往自己面前凑。

    看着她脸上讨好的笑，再联想到她昨日在锐王面前的滔滔不绝，柳絮心底生出了一丝警惕。

    昨晚回来之后，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秦玥十分不简单。

    在栖霞宫装了那么久的傻子，愣是谁都没发现。

    如果不是昨晚她亲眼目睹她在锐王面前的表现，说不定还要继续被她骗下去。

    想到此，她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呵，我哪敢指使你啊，这满宫的人都被你当傻子一样玩儿，我可没那个本事，敢使唤你！”

    “柳絮jiejie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知道以前是奴婢太过愚钝，如今奴婢已经知道了，这宫里除了娘娘，谁才是第一人。奴婢日后再也不敢同jiejie作对了，求jiejie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柳絮斜睨着她，见她可怜兮兮无所适从一副真心悔悟的模样，不免有些怔忡。

    她这是被打怕了，真心要归顺为她所用？

    柳絮仔细打量，只见她满目真诚，丝毫不见作假，一时有些分辨不清。

    想了想，存心试探，“既然这样，那你把院子里这些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去吧。”

    秦玥扭头一看，院子里大大小小少说有几十个箱笼，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咬牙忍了下来。

    搬就搬！

    现在搬的是箱子，回头搬的就是柳絮的命！

    人越得意，就越容易栽跟头。

    秦玥任劳任怨的开始搬，后背的伤势因为大动作而崩裂，痛得她龇牙咧嘴。

    咬牙将所有箱子搬上马车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秦玥蹒跚走到柳絮面前，脸色苍白笑容讨好，“柳絮jiejie，奴婢搬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柳絮这下信了她是真心投靠，随手拎起不知谁搁在她脚边的篮子递给秦玥，“拿着这个，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转身朝正殿走去。

    秦玥双手接过篮子，垂头站在原地，那模样说不出的乖巧恭敬。

    在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