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棋 第63章 再审案证人自戕,引纷争怨怼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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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听到一阵敲门声,晏楚荣端着药碗,过去开门。 “薛大人。” “晏大夫,裴大人可好些了?” 晏楚荣点了点头:“眼下正醒着,不然您进屋说话?” “有劳。” 薛沛林缓步进屋。 昨夜伤口疼痛,折腾得一宿没睡好。 见薛沛林来,只好强打着精神,将笑挂在脸上:“薛大人。” 薛沛林看到顾七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冯睿,越来越不成样子!” “薛大人可是气消了?” “什么气不气的。”薛沛林摆了摆手,坐到桌边:“终究,咱们朝廷派来治水的,怎好一直怄气。” “薛大人说的是。” “只以后,行事要谨慎些。” “嗯。” 薛沛林捋了捋胡须,站起身来:“今日,殿下亲审你的案子,老夫得去看看。你且休息罢。” “大人慢走。” 目送薛沛林离开,听到吱呀一声。 晏楚荣端着碗走了过来:“假仁假义的东西。” 顾七笑得讽刺,没有说话。 接过碗来将nongnong汤药一饮而尽,晏楚荣随手递过颗蜜饯。 含着蜜饯,又趴了下来:“晏大夫,我这伤口胀热,疼得一晚没睡。” 晏楚荣放下空碗,抄起床头蒲扇,掀开被子朝着伤口处扇风:“晚些我喊巫卓过来,帮你敷药。” 顾七闭上眼,轻道了声:“好。” 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晏楚荣放下蒲扇,轻扯过薄被,小心盖上。 煞白的脸总算恢复些红润,那蜜饯含在嘴里,鼓出一块。 晏楚荣笑了笑,抬手捏住顾七的脸。 “啵儿”,蜜饯从口中掉了出来。 平日怕苦,喝了药便快速将蜜饯吃了,如今却连嚼的精神都没有,可见昨夜有多难熬。 晏楚荣揉了揉发酸的眼,打了个哈欠,起身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府衙前又聚满了人。 元哲于堂前端坐,冯睿、薛沛林坐在两侧圈椅上。 谢若泠持剑立在元哲身侧,看着跪坐在地的妇人,悲悲戚戚的模样,倒也可怜。 衙役持棍在两侧站立,周护站在府衙外,焦急等待着什么。 堂上出奇地安静,偶有抽泣呜咽声,再无旁的声响。 “殿下!” 听到外面一声喊,元哲眸中闪出光来。 赵德勋将李景浩远远甩在身后,满头大汗跑了过来:“殿下!不好了!” 元哲顿惊,站起身来。 周护不知所以,待李景浩跑过来,忙一把拽住:“怎么了?” 李景浩一路疾奔,心跳得厉害,他大口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好向里抬了抬手,拉着周护入堂。 赵德勋站在堂上,眉头紧锁:“殿下,昨日作证的人,自戕了!” 众人大惊,外面的百姓也纷纷议论起来。 元哲沉着脸,扫了一眼旁边的冯睿。 冯睿面上波澜不惊,只淡淡叹了声:“可惜。” 顿入僵局,不知如何是好。 谢若泠这样看着,将事情了解个大概。 “依我看,也不必审了。证据不足,裴大人也领了杖责,这官司纠缠下去也没意义...” “放肆!”元哲瞪着眼,冲谢若泠吼了一声。 谢若泠吓得哆嗦。 “滚出去!” 众目睽睽下,谢若泠登时红了脸! 眸中氤氲,咬了咬唇,跑了出去。 李景浩恐她出事,忙追了上去。 冯睿轻咳两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殿下,这案,还要怎么审?” 元哲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改日再审。” “大老爷!”堂下跪着的妇人突然开了口,将头抵在地上,泣道:“我夫君张大壮还未入土,您这样审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胆!”县官见元哲神色不对,忙凑到妇人跟前,急道:“这岂有你说话的份?快快闭嘴!” 那妇人抬起头来,泪眼滂沱:“我们不告了,我只想他入土为安,不想再多生是非了!” 围观的百姓见此阵仗,更觉妇人可怜,可叹百姓受狗官欺压,燃起一腔怒火,纷纷吵嚷起来: “是啊大人,您这么审下去,怕是张大壮的尸体都要臭了!” “你们官官相护,非要颠倒黑白吗?” “罚都罚了,还审个什么劲?” “就是,难不成还了清白,再把张大壮拉起来打几棍子?” 说的话越发不堪入耳,元哲坐在堂上,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脸涨的通红。 周护斡旋其中,示意百姓不要激动。 他站在众多百姓身前,据理力争:“此案蹊跷,并非故意袒护!谁人都不愿平白受冤,不明察,诬了好人不说,死者即便入了土,也难安。若此案糊涂过去,将来尔等含冤时,还能有清官为你道一声冤吗!” 几个为妇人含冤的百姓,迎上周护发红的眼,顿时无言。 “若审,也该有个期限吧。”妇人双手捂着脸,哭得伤心:“改日,要改到何时啊?” 元哲一脸阴霾,长长叹了口气:“明日。定能结案。” 周护回身望着元哲,眼中透着惆怅。 不知明日,能否还裴启桓一个清白呢... “谢小姐,谢小姐,等一下!” 谢若泠突然住了脚,待李景浩跑上来,直接捶了他一下:“叫我谢公子!谢公子!” “哦,谢公子。”李景浩跑得脸颊发红,抬起胳膊擦了擦脖颈的汗:“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女扮男装跟着哲王殿下?” “我...”谢若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抬脚将石子踢远:“要你管!” “你这样乱跑,很不安全。” 谢若泠翻了个白眼:“我一身武艺,何惧?” “原来如此。”李景浩搔了搔头,将脚边石子拨到一边:“既追随殿下,以后言行还是要注意些。” 谢若泠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盯着李景浩:“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李景浩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觉得你今日有些冲动。” “你也觉得我说错了?这案子审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什么新证词。不论裴启桓杀没杀人,罚已经领了。再审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倒让百姓觉得你们为官的一丘之貉,不给百姓活路罢了!” 李景浩才说了一句,便被谢若泠怼回这许多来。 他抿了抿嘴,低声道:“殿下他们,总是有道理的。” “哼,”谢若泠又瞪了他一眼:“马屁功夫倒是足。” 李景浩吃了瘪,脸更红了:“我只是觉得,那么多人坚持重审,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谢若泠懒得再听,干脆走远了些。 李景浩又凑了上去:“不然,早些回去吧。” “要你管?”谢若泠又向前走了两步。 李景浩站在原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身后没了动静,谢若泠转过身来,见李景浩窘着脸,忍俊不禁道:“呆子,你是郢江郡郡守?” 李景浩点了点头。 谢若泠望向远方:“我想去郢江看看。” 李景浩抬起头来,看到谢若泠的侧脸。 柳叶细眉,弯弯睫毛,粉唇微抿,下颌勾勒出漂亮的弧线。 不由得看呆了,盯着谢若泠的明眸道:“好。” “嘶——” “伤口有些红肿,晚些让晏楚荣给你开些消肿的药。” 顾七趴在床榻上,“嗯”了一声。 巫卓坐在床边,小心涂抹着药膏。 “主人,在干嘛?” 巫卓歪头看了一眼,笑道:“怎么,想他啦?” 顾七红了脸,支吾道:“不是...” “他好得很,正为你铺路呢。” “铺路?”顾七稍稍侧头,想听得更清楚些。 “嗯。”巫卓点了点头:“他得帮你,在荼州扎稳脚跟才行。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也从不多问。” “哦。” “好了。”巫卓帮顾七穿上里衣,又拉过被子盖上:“明日再来看你。” “多谢。” 巫卓笑了笑,径直出了厢房。 寻到晏楚荣,叮嘱些什么,便施施然出了府。 吃过饭,又眯了一会。 待下午醒来,觉得精神又好了许多。 晏楚荣端着汤药进屋,笑道:“想来你也要醒了,正好喝药。” 顾七一脸嫌弃,远远便闻见nongnong药味儿,让人反胃。 “良药苦口。” 晏楚荣搬过木凳,坐在床边,舀起一匙汤药,细心吹了吹,递了过去。 “这一口一口,得喝到什么时候。”顾七抬手轻推,直接接过他手中药碗,鼓着腮帮子吹了又吹,灌了下去。 看顾七龇牙咧嘴的模样,晏楚荣忙掏出蜜饯。 顾七抓过蜜饯,赶紧吃了进去。 不知为何,忽想起元哲曾递给自己的蜜糖,入口即化,甜滋滋的,比蜜饯更好吃些。 “发什么愣?” 顾七憨笑两声:“你可见过那种,入口即化的蜜糖?” 晏楚荣迷茫地摇了摇头:“你说的是那粘牙的软饯?” “不是。”顾七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吃过一次。” “从哪吃的?” 顾七眼中放光,将核吐到碗中:“元哲给的。” 晏楚荣撇了撇嘴:“原来如此。” 接过药碗,放到窗台上。 “说起元哲,”晏楚荣压着声音,悄声道:“他为你的案,可是第二次重审了。” “为何?” “据说是堂上作证的人,自戕了。” 顾七面露惊讶,想不到冯睿竟做得如此绝! “这小王爷,对你颇为上心。” “呵,他这哪是为我。” 晏楚荣疑惑道:“你也挨了打,此案照理来讲,没有再审的意义。” “唉,那你就错了。”顾七捏了捏发酸的脖颈,道:“一个朝廷钦派的官,到荼州因杀人入牢狱。这无异于狠狠扇了皇家一掌,元哲贵为王爷,自然面上挂不住。再者,若我背上人命,荼州百姓定心存怨怼,待我伤好治水,又有几个肯配合?证明我的清白,既解了百姓误会,又能让百姓明白,这其中有人作梗,对我,乃至对朝廷的信任,都会多几分。” 晏楚荣看着顾七,赞赏道:“你与初到郡州时,大有不同。就连我,都没想到这层。” “你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哪还有旁的心思想这些。” “好了,既然是这样,你尽可宽心休息了。想来这小王爷,已经去寻对策了。” 顾七点了点头,又趴了下去:“晏大夫,你的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