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两个耳光
长安,西汉旧都。 两汉之际战乱不断,现实董卓,挟汉献帝自洛阳迁长安,其后经历大小战乱几十次。 至西晋末,愍帝即位长安,有经刘曜又围,直至西晋变成东晋,也没消停。 此后,前赵、前秦,轮番折腾。 凌牧云三人,一路上,越是向长安行,越是萧索。 甚至已有世家门阀,高举旗帜,连夜搬离。 看其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奔着吕光的后凉去的。 而向长安行走的,除了凌牧云,还有卢水胡的大小家眷。 卢水胡族源复杂,既有匈奴、月氏的成分,又在民族演进中吸收了羯族、氐羌等部族。 因此,自然没有什么统一的信仰,或是严格的纪律。 若不是郝奴的弟弟郝多,演了一场神罚天降的把戏,估计郝奴还在杏城驱羊牧狗呢。 怎会得了各族支持,还趁着西燕鲜卑男女离长安东去后,长安空虚之机,在长安称帝? 如果苻坚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的头安上,从棺材爬出来,问郝奴何德何能,焉敢称帝。 当然,在姚苌眼里,郝奴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他不过动了不到一万兵马,自安定出兵,先伐王驎,顺手战败郝多军队,便施施然地奔着长安来了。 每次看到掠过身边的高头大马,凌牧云都一脸的唉声叹气。 从龟兹开始就是牛车,早没了“率意独驾”的兴致,尽管拉车的牛从一头变成了两头。 毕竟,车上的物品,再加上三人,一头牛拉起来却是吃力。 好在牛车虽慢,能与贾念昔问些上古之事,虽然也是一知半解,但好歹算是听了些许秘闻。 “你怎么知道怨之灵便是拜火教的教主?” 凌牧云忽然想起,贾念昔曾说,怨之灵应该大晋,怎忽然成了拜火教的教主? “四火神令旗!”贾念昔说道:“我曾尾随于舍其蓝,修的是一身火法,那么,可以断定,舍其蓝不是怨之灵。”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怨之灵初起,为炼制四火神令旗,于幽州换取幽冥鬼火,于祝融处盗取都天神火、于八寒地狱领悟红莲业火,更是在金乌岭拾取了一支金乌羽毛,以此炼制了四火神令旗。 四火神令旗真正威震天下的时候,是怨之灵与夏桀的南巢一战。 当真是日月无光、天地失色,最后,夏桀圆了他的“时日曷丧”的愿望,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 “这上古神器,怎么会流落到乞可儿手里?” “所以,我猜测,怨之灵便是拜火教教主。”贾念昔肯定地说道。 “没准是长老呢?也可能是第二席副教主呢。”凌牧云反驳道。 “怨之灵的控制欲极强,怎会屈居幕后或是屈于人下?”贾念昔摇了摇头:“至于这四火神令旗为什么会到乞可儿手里,倒不好猜测。” “贾念昔,我告诉你个事!”凌牧云在车辕上挪了下屁股,压低声音:“瘸九威胁舍其蓝,说让他们教主老实点。” 贾念昔一脸震惊:“瘸九如果知道怨之灵是拜火教主,会不会连夜隐姓埋名藏起来。” 凌牧云讪讪地笑了笑:“舍其蓝怕了!你说上古四邪,活了无数岁月,随便出手,这人间谁能挡得住?” “非也非也!”贾念昔故作高深,直到凌牧云脸上露出求知若渴的表情,才继续说道:“规矩束缚,不管谁来了,也破不了。再者说,你以为破了封印,不要代价?” “规矩?” “这一方天地的规矩!”贾念昔点了点头:“神给我说的。否则,你真的以为舜几句话就能放逐四凶?” “谁定的规矩?” “天地初生便有的规矩!” “那舜使用了规矩之力?” “不是使用,是借用。” “怎么借?” “传国玉玺的紫气。” 西北王曾说,紫气是突破天人境的关键,而天人境,可开天门,那么,天人境是不是就意味,可借用规矩? 贾念昔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凌牧云:“上去容易,下来难!” “为什么?” “还是规矩!” 正说话间,一匹高头大马放缓了脚步,与牛车同行的同时,马上男子,还一脸猥琐的样子,向车厢内瞧去。 一路上,多眼的人并不在少数,凌牧云早已习以为常。 又生不出事端,看两眼又少不了一两rou,便听之任之。 但如猥琐男一样的,却少之又少。 “这位小生,车内优伶可卖么?”猥琐男正了正衣冠,尽量摆出一副潇洒模样。 “不会说话,就装哑巴,你才是优伶,你全家都是优伶。”贾念昔好歹算作天潢贵胄,哪受的了别人如此称呼? 下九流: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 自己虽说不上三教,好歹也是上九流中的三流。 被人称呼为下九流中的第九流,如何忍的? 若不是来人坐下高马,还穿了冠衣,贾念昔不想多生事端,否则,早一团黑气将其打落马下了。 “小姑娘倒是伶俐!爷名叫郝多,原是皇帝的弟弟,现为万年秦王的镇北将军,能瞧得上两位,怕是你们的祖坟都要着火了。” 郝多也不生气,反而是调侃地自报家门。 “我祖坟冒青烟?狗一样的东西,你也配?”贾念昔此时动了真火,看向凌牧云。 车内的桓琴倒是一脸苦楚。 虽出身龙亢桓氏,可不幸被掠,更是在胁迫下作了艺伎,被郝多一说,忍不住悲伤袭来。 此刻,更是梨花带雨,暗暗抹泪。 “我从出生,就没有叫别人爷的习惯,倒是喜欢自称小爷。” 凌牧云脸沉似水,掌心雷在掌间环绕:“别说你是镇北将军,便是姚苌来了,也要给小爷好生客气。” “哟呵!还会杂耍?” 郝多不过是杏城的城门卫,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了不知名的野道士,传了些许法术,自此,便以修者的身份,游走于杏城。 杏城小县,人不过万,倒也混的如鱼得水。 “砰!” 郝多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凌牧云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掌心雷化作流光,将其打落马下。 “啪!” 还没等郝多明白发生什么,贾念昔的耳光便呼在了他的脸上。 “妈的!”郝多摸了下鼻子,鲜血喷涌,口不择言地骂出声来。 “啪!” 凌牧云的耳光,则更加清脆:“没死过?” 郝多愣了片刻,然后甩了甩头,骑上高马,向后奔去。 “还不如杀了。”贾念昔皱了皱眉,望着郝多的身影:“一会,少不了口舌。” “只言片语举刀,难免杀性过重。” 凌牧云赶着牛车,不急不缓:“桓琴,可会唱西洲曲么?” “会上几句。”桓琴知道凌牧云并没有侮辱的意思,而是顾及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 “嗯!那不如,你来弹曲,我来唱?学那高山流水……” “算了,凌哥哥,你还是说点别的吧。”贾念昔赶紧打断凌牧云的话。 她实在受不了凌牧云那不在调上的西洲曲。 “会几句,但却是不会弹奏。”桓琴想了想,不是她不会弹,而是怕自己弹着弹着,也被带偏了节奏。 何况,凌牧云的西洲曲,实难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