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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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在顷刻间急转直下。 蒋安才起身一半,便半蹲着被两把刀交叉架住了脖子。 他一动也不敢动,抬起两只手,“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宣平侯起身走到他面前,“我问你,在宫里,是不是你故意让他们杀了齐王?” “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蒋安急道:“是沈妤,齐王进殿之后被沈妤挟持,是我用后宫女眷和皇孙做要挟,可那沈妤油盐不进,根本不给任何谈条件的机会。” 宣平侯眯着眼,“那我儿裴淳礼呢?” 不论刀在不在脖子上,蒋安都不敢说实话,“我已经同侯爷说过,是谢停舟!他出不了城便射杀了小侯爷,等我赶到都时候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宣平侯照着蒋安的脸就是一刀鞘打过去,打得蒋安眼冒金星。 蒋安甩了甩头,声泪俱下道:“我和侯爷同进退,侯爷怎么能不信我呢?” “我儿阿南和沈妤交好,他偷了我的令牌就是想放沈妤离开,我儿最是心慈,他送她走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闭门不让她走?” “我……”蒋安百口莫辩,“我都和侯爷说了,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也是我的推测。” 宣平侯直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到营帐门口,背对着众人抬起了手,“杀!” 蒋安:“侯——” 他的身体还僵硬着,头已经落到了地上。 一名士兵走上前来,“侯爷,余下的禁军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住了,他们所有人都说不是蒋安动的手,但箭确实是从人群里射出去的,谁动的手没人注意。” “都不重要了。”宣平侯摆了摆手,“那就都杀了吧。” “是。” 宣平侯跌跌撞撞扑进营帐中,老泪纵横地抚摸着营帐中的棺木。 “儿啊,下面没人伺候,爹先送蒋安和禁军下去给你当牛做马,你在下面做土皇帝。” “你喜欢沈妤是吗?想让她陪你玩是不是?等爹抓到了沈妤,就送她下来给你陪葬。” “你切莫觉得孤单,若是孤单了,就到爹梦里来,爹陪你聊天。” 宣平侯恸哭着抱住了棺木,大喊道:“阿南,我的儿啊,是爹错了,是爹错了!” “爹错了啊……” 宣辉殿前的广场已清扫过,之前堆积成山的尸体都被处理掉。 反叛禁军的尸骸运至城外成堆焚烧,死守宣辉殿的禁军家人可前来认领尸首和抚恤金,如无人认领的,会被妥善安葬。 广场地面用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可那些缝隙里仍然残留着血迹。 空气里艾草的味道掩盖住了血腥味,宫女在燃烧苍术和艾叶以防止疫病。 李霁风在李昭年身侧坐了下来,两人并肩坐在殿前,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内宦。 “这座吃人的牢笼把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李昭年疲惫地说。 李霁风轻轻笑了笑,“不是还有你不忘初心吗?” 李昭年叹了口气,“多少人想要挤进这万人坑,被啃到只剩白骨也不愿离开。” “可也有人拼了命地想要离开。”李霁风说:“咱们兄弟从前聊不来,我嫌你太死板,你嫌我不学无术,谁也瞧不上谁,没想到最后会是我们坐在这里。” 李昭年表情木然,问:“你习武多少年了?” “十二年。”李霁风向后撑着地面,散漫地说:“我母妃死的时候,告诉我要学会自保,她说这座皇城里聪明的人容易死,可怎么办?我就是聪明绝顶啊。” “十二年,真不容易。”李昭年轻声说。 又静了许久,李昭年突然开口:“你藏锋敛锷这么多年,不会仅仅是为了自保,谁都没有将你看穿,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有啊,怎么没有?谢停舟和沈妤。”李霁风说。 李昭年道:“他们自是不同的,天生的强者,绝非池中之物。” 李霁风笑道:“你现在看清了吗?” 李昭年心里疲惫极了,“你若是想要这个皇位,你就拿去,我可以写下禅位诏书,保我妻儿平安。” “我要这个皇位做什么?”李霁风说:“这江山摇摇欲坠,那破烂位置谁爱坐谁坐,反正我不坐。” “那你要什么?”李昭年皱着眉问。 李霁风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他说:“李昭年,你不得不承认你救不了世人,我也不行,但这世上总得有人站出来扛住这片山河。” 李昭年错愕了一下,仰头看着李霁风。 李霁风看向远处,眼里涌动着光,“他谢停舟收敛锋芒装浪子为了成就他自己的忠君之心,可得到的是什么?谁会相信他不会反呢?他交出兵权是死,不交也是死。但他退步不前却是万民之难,必须得有人或是有一个契机推着他往前走。” 李昭年看向广场,“你是指……” “没错。”李霁风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父皇担心他反,但我却巴不得他反,我原想在这次的动乱中杀了沈妤。” “你!”李昭年一下站了起来。 李霁风看了他一眼,“杀了沈妤,谢停舟必反。四哥,咱们如今之所以能够和谐共处,只因我们目的相同,我们都不想坐这个位置,但我们都盼着天下太平。” “可谢停舟一反就是天下大乱。”李昭年神情凝肃,“结果便是民不聊生。” “现在难道不是民不聊生吗?饿死的百姓一年比一年多。”李霁风轻蔑地说:“破而后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自古以来哪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大周推翻了暴虐的前朝是不是血流成河?不也是被人骂作乱臣贼子吗?可大周换来了百姓近两百多年的太平日子。”李霁风激动道。 “但巨木会腐朽,近百年大周一代不如一代,这个时候需要另一根巨木将这片山河撑起来,百姓等了百年才等来了谢停舟这个契机。”李霁风一字一顿道: “他不能退!这乱臣贼子,必须由他谢停舟来做!” 李昭年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原以为他的想法就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但他此刻不得不承认,李霁风的想法更甚。 但李霁风说得没错。 破而后立,方能新生。 “你将这皇位交给他,他会坐吗?他不会。”李霁风笑着说:“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反,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