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冷羿挣扎坐起,将今日上堂之时,所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林惕。林惕听完,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在牢房之中来回踱步,似是有极其难解之事。牢房狭小,林惕步子却是极大,不大一会儿,便已是绕着牢房走了数十圈。冷羿见他如此焦灼,强忍疼痛道:“林伯伯,不必这般担心,不论如何,我的确没有做过此事。沙乐南也好,冀州知府也罢,想必定能还我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林惕猛然停下脚步,直盯盯地看着冷羿,沉声道:“难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朝廷?相信官府?”冷羿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冷修远对他的教诲,嘴角微抿,带着一丝微笑,坚声道:“我相信的不是朝廷,不是官府,我相信的是大宋律法。”林惕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冷羿,疑惑道:“朝廷不就是官府?官府不就是律法吗?”冷羿摇摇头:“法为人制,人为法治,官府只是律法的执行者,两者却是截然不同。”说罢此言,冷羿仍是看到林惕依旧困惑不解的眼神,歉然道,“这也是我爹教我的,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说的话必然是对的。” 林惕目视冷羿良久,浑浊老眼之中闪现决然,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冷羿奇怪道:“当然想,只是现在如此情形,我想与不想又有何区别?”林惕走到栅栏处,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信并无狱卒后,方才走到冷羿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从此出去。”冷羿一惊,失声道:“你有办法可以让我出去?”林惕忙将手掌按在冷嘴上,低声道:“小声一点。”冷羿点点头,示意知晓,林惕方才将手掌拿开。 冷羿轻声道:“莫非林伯伯想到了什么可以替我洗雪冤屈的方法?”林惕冷笑一声:“莫说我想不到,就算我真的想到了,恐怕也是劳而无功。”冷羿困惑道:“那还有什么办法让我出去?”林惕牙关一咬,狠狠道:“老夫只待刑部复核,秋后便要被处斩,只须在此之前,将老夫真元悉数传于给你,你便可伺机越牢而出,海阔天高,鱼跃鸟飞。”冷羿大惊失色:“那岂非就是越狱?可如此一来,我便一世要背负这杀人罪名,这怎使得?”林惕老眼之中怒气喷薄,直欲中烧,低声厉喝道:“你是愿意被官府当作穷凶极恶的凶徒处斩,还是愿意留此身躯,洗雪沉冤,为行天报仇?” 冷羿默然不语,他也心知林惕此举,全是为自己着想,只是冷修远的教诲在他心中已是根生蒂固,自己难道便要行此无视律法,以武犯禁之举吗?一时之间,冷羿心中转了数个念头,仍是难以决断。林惕见他如此模样,不由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看来行天之仇,你也是不想再报,就让老夫这一身真元,烟消云散,长埋黄土吧。” 冷羿眼见林惕说完此言后,苍老面容之上仿似又老数年,浑浊老眼之中失望神色已是溢于而外,当下一咬牙:“林伯伯,我愿意。”林惕闻言大喜,道:“这就对了,想来行天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愿意看到你无辜受冤枉死。”冷羿脑海之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困惑道:“可在我修炼之时,便已知晓,真元俱是由经脉之中凝练而成,却又如何能传到他人身体之中?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两种真元要在体内争斗起来,就如二人比拼真元一般?” 林惕既已知晓冷羿愿受自己真元,心中畅快,语气之中也轻松了许多,耐心解释道:“若照平时来说,确是如此,所以老夫要先传你一门心法。你修炼此心法后,方可受老夫真元入体,到时所受真元才能与你自身真元浑然一体,无分彼此,便是如你自己修炼而得一般。” 冷羿心中大讶,盖因林惕之言已完全颠覆他对真元的认识。灵谷授他“泰初心法”之时便已明示,武学之道,绝无捷径可走,若是自身不努力,纵有顶尖心法,也定不可能修炼有成。但若照林惕所言,岂非可将真元代代传下,由父及子,由师传徒,再加上自身修炼所得,这世间的高手不若如过江之鲫,遍地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