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树下秋千
赵沐聪自从在牧场再遇见过林凝后，见她没认出自己，让他一阵失落，但随即一转身便叫刘从武去打听林凝的身份。 刘从武去打探了半天，也只打听到了皮毛，就赶着回去和赵沐聪禀报。赵沐聪一见刘从武回来，便快快迎了过去，说道：“快说，打听到什么了？” 刘从武回道：“小王爷，属下只打听到那位姑娘叫林凝，是与另一位叫颜白宇的公子一起来的贵客，不过风少主也只是和颜公子熟络，牧场内的其他人也从未见过林姑娘，所以对林姑娘也不甚了解。” 赵沐聪一听，不由怅然失落，喃喃道：“林凝？她到底是何人？” 刘从武见赵沐聪自言自语，只好接着又说：“小王爷你可曾听说，江湖中有名的成都府颜家。” 赵沐聪好奇道：“成都府颜家又是什么？” 刘从武回道：“小王爷久居临安，从未行走于江湖，可能未曾听过颜家。如今的颜家在江湖上是炙手可热的势力，我听闻颜家公子，为人沉稳，足智多谋，他让已是衰败之势的颜家，又一步步地成为今日江湖上无法忽视的势力，不可否认他的城府极深，手段高明。” 赵沐聪听刘从武说起颜家，不明何故，问道：“但颜家与林姑娘又有何关系？”说着赵沐聪随即又想起，刚才在牧场看到的那个风姿翩翩的公子，莫不就是刘从武口中的颜家的公子？倏地说道：“你说的颜家，难道与在牧场中的那位公子有关。” 刘从武回道：“没错，小王爷。如若我没记错，颜家现在的家主便是叫颜白宇。” 赵沐聪听后深叹了口气，林姑娘身边的人都是如此出众之人，难怪她就算知道自己的权贵身份，也未曾多看自己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实在有点不堪，因父王多年意志消沉，自己也跟着盲目度日，变得性情乖张。母妃从未说过自己半句不是，自己却知道她常常会暗自垂泪。赵沐聪自从遇见林凝后，便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好。这惘然若失的感觉，实在令自己惆怅不堪呀。 赵沐聪没再多说下去，只是呆坐着，挥了挥手让刘从武退了下去。 而另一方面，自从那日林凝发现了潜入风驰牧场的魔教细作之后，林凝便搬到了清潭院与白雪同吃同住。已经过去三日无事，听服侍的婢女说，风应华把此事告知了白家庄的庄主白翁山，也就是白雪的父亲，他勃然大怒，而白家庄庄主平时义气豪迈，江湖中很多落难之辈都受过他的救济。现在听闻桃花公子，竟然盯上了白家的唯一的女儿白雪，便都义不容辞地赶到风驰牧场相助，是以这几日牧场尤为热闹，风应华接待前来相助的客人，更是应接不暇。 林凝此刻暗自算算日程，看来那个白家庄主，今天便要到了。 而桃花公子要上门劫走白家庄的白雪一事，竟在江湖上传开了，有些人痛斥魔教太过嚣张，连江湖中一向有威名的风驰牧场和白家庄都敢盯上。而一些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桃花公子过往都采过的“花”都一一列举出来，好生地议论一番，弄得一些曾被桃花公子掠去的女子闹到上吊自杀。但这事也并没有因此平息，反而越闹越大，那些好事之徒还在地下的赌庄开了赌局，赌这桃花公子到底能不能采到白家这朵“娇花”。 此事在江湖上传得太过热烈，甚至有人夸大而谈，竟然把这件事，当做是江湖魔教和武林正派的正面对决。都是关乎自己颜面的大事，双方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这正是林凝心中忧虑，这次只怕那桃花公子会找来什么帮手，魔教中人功夫毒辣奇异，的确是棘手的敌人。 即便外面如何风言风语，林凝也不太在意，只是苦了白雪的名声，算是糟蹋了，即使这次桃花公子并未得手，这事也会被人讨论许久，也免不得日后被人翻旧账。 而今日午后，白雪吃完午饭后便迷迷糊糊地有点倦怠，丫头服侍着午歇了。林凝难得清净，便搬了凳子坐在门口透透气。如今牧场内外都有武林中人，她想桃花公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茫然行事，况且风应华已经安排妥当，她也不必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给别人看。 服侍的丫头煮好了花茶，备好了点心，林凝便坐着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手上的游历杂记，打发时间。 这时林凝忽然听见一堆杂乱的脚步声出远处传来，侧耳细听，只闻到一人叫喊道：“你们都分散在院子各处守着，打醒十二分精神，别出了什么差错。”林凝也不在意，心想也许是新一批护卫加入，便继续低头看书。 但倏忽间，林凝利眼见院前有个人影，步伐犹豫，不由定睛细看，待看清院前来人时，眉头不禁皱起，她实在是不懂为何此刻赵沐聪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凝看着他，冷清地说道：“你来所为何事？” 赵沐聪看着林凝那淡漠的模样，也不在意，凑上前说道：“我把王府上的护卫带过来，帮忙守院子。顺道过来看看白雪姑娘怎样了？”其实赵沐聪这几日一直想见林凝，但奈何又寻不到什么像样的借口，今日终于抽派府上的护卫过来，便借机来清潭院看看。 林凝还是一脸冷淡地回道：“白雪午歇，睡下了。” 虽然林凝一脸冷色，但赵沐聪似是没看见，厚着脸皮又道：“我还当你真装作不识我了。” 林凝回道：“小王爷言重了，你我也不算相识。” 赵沐聪当下细想，也觉得两人也的确不算真正相识，即便连对方的名字，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但赵沐聪却也不在意，嬉皮笑脸地顺势蹲坐在林凝靠椅旁边，说道：“那现在结识也不迟，我是昕王府的小王爷，姓赵名沐聪，字律己。” 谁知林凝一听“律己”二字，睫毛颤动，低声念道：“律己。” “律己”这二字，正是当初义父给他取的字号，想着缓缓开口道：“我自小便听闻我朝昕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贤德爱民，才学渊博。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赵沐聪有些疑惑，林凝为何忽然说起自己的父王，想当年父王的确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但如今的朝堂变化翻天覆地，早已不在是他所认识的世界了。赵沐聪只是笑了笑，回道：“我父王近年十分安逸，闲事在院里自己种种花浇浇水，找人下下棋，日子过得十分舒爽。” 听了赵沐聪的回答，林凝颦眉暗想：“如今昕王爷过得如此安逸，也不知自己和白宇的想法是对是错。”随即便如自语一般地说了句：“过得好就好了。” 赵沐聪见林凝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林凝想起昕王如今过得自在，心中不由有点意乱心烦，不想再和赵沐聪多说，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所以又是继续不理会他，转过头去，继续看手上的书卷。 赵沐聪见林凝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当即从怀中拿出用彩纸包裹着的酥糖，笑着递给了林凝，讨好般地说道：“你要不要尝尝，是我从风大哥的书房里偷偷拿来的。” 林凝见赵沐聪蓦然地捧着满手彩纸酥糖，一脸讨好的模样，脸上尽是孩子气，林凝不由地浅浅一笑，心想这赵沐聪还真是把自己当小儿一样哄。 赵沐聪见眼前人，莞尔含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酥糖，这是赵沐聪第一次见林凝真正的笑，觉得此刻的林凝终于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少女娇态，赵沐聪愣神地看着林凝，忍不住傻傻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林凝一听身体微颤了一下，抬头看向赵沐聪，两人四目相对，赵沐聪眼中暗藏柔情，林凝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少年，顿觉此情此景甚为熟悉，这不就是十年前自己坐在在将军府树下的秋千上，听着年幸在细声细语地跟自己说着这趟出门的所见的趣事，忽地转头看自己，眼神中满载温柔地说了句，和赵沐聪一模一样的话，“你真好看”，自己便也是那时候喜欢上了那个不羁洒脱的二哥。 赵沐聪只见称赞了林凝后，不见她笑，反见她转眼一脸伤悼欲哭的模样。看着眼前这眸中渐红的美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心急叫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要哭了呢？”但林凝沉浸在哀思中，没理会赵沐聪，赵沐聪看到林凝眼神中越发加深的忧郁，赵沐聪自己不禁也有点难过，心想她到底为何有如此悲痛的思绪。 忽然，房内的白雪或是听到了声响，大喊道：“林jiejie！” 林凝听白雪声音如此慌张，便对她回道：“没事，只是小王爷过来与我闲聊而已。” 房中的白雪才平静下来，看来这几日的事情着实让她变得过于敏感了。 林凝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想小王爷还是请回吧。”说着也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进屋子里去。 赵沐聪还想说些什么，但想起适才林凝哀痛的神情，便把话咽下了。 谁知走至一半的林凝，忽地回头对赵沐聪说：“我叫林凝，是萧谷出来的。” 赵沐聪刚开始还不明白林凝的意思，只是呆立原地，待明白后心中一热，朗然笑道：“你这是我把当朋友了？” 林凝笑看赵沐聪欣喜若狂的样子，点了点头，进屋子去了。 赵沐聪却一阵欢喜，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认自己作朋友，想着一股欢喜雀跃地离开了清潭院。 白雪醒来后，林凝见她终日愁思郁闷，便把她带亭子中，喝茶闲谈以消午睡后的困倦。 白雪虽被林凝带出来透透气，还是愀然不乐地闷坐着，这时忽然有个丫头匆匆赶来传话，说是白家庄庄主到了。 白雪这几日本来就有点郁郁寡欢，听到丫头来报后很是激动，心想父亲终于赶来了，不由顿觉安心，恨不得马上跑去见自己的爹爹。倏地站起身子，拉着林凝便朝风应华的书房快步走去。 此时风应华的书房，除了白枫仁在以外，更是坐满了一众江湖人士。 一位面容娇俏，打扮清寡的姑娘开口：“不知那位白姑娘现在何处？” 风应华回道：“正在自己的别院中，我已派了不少人在日夜守着，而颜公子的好友林姑娘也正照看着她。” 随即便有一个粗声粗气的汉子说道：“这林姑娘是何人？师承哪门哪派？” 风公子回道：“前辈，林凝姑娘是随颜白宇公子一起来的客人，至于师承何门何派，我也没有多问。” 谁知那汉子轻蔑地说道：“这林凝姑娘我在江湖上可从未听过，更不知她师承何人何派，风公子也太轻易信任人了吧。我看这样吧，风公子还是让圣清门的绿秀姑娘，保护白姑娘比较合适吧。”那粗声粗气的汉子指了指方才那面容娇俏的姑娘，她正是圣清门下的女弟子绿秀。 风应华瞄了眼坐在一旁的颜白宇，见他表情自若，便说道：“各位请放心，颜公子的这位好友，我信得过。” 而那绿秀一听风应华如此说，便心感略微不悦，心想今日得了掌门之命，前来擒获桃花公子，但如今风应华竟然信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子，也不相信自己，便认为他是瞧不上圣清门的名号，说道：“我听闻白家小姐自小被白庄主痛惜，所以从未练武。我只怕，以那林姑娘一己之力，未必能护白小姐周全。” 这时一位打扮整洁，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听了那绿秀的话后，不禁皱眉，沉声道：“应华，这林姑娘到底是何人？”这说话的男人正是白雪的家父，白家庄庄主白翁山。 风应华见自家的姨父如此询问，便也知姨父是信不过林姑娘的。白翁山自从风应华家父亡故以后，便一直协助他管理牧场，所以风应华对这位姨父也是不敢反驳。 风应华面对自家姨父的逼问，只能看向颜白宇几眼，但他还是那一副自若的神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颜白宇见风应华面有难色，而在座各人都是对林凝意见颇大，心想这些所谓厌权憎贵的江湖人，也不过是看表面那层身份罢了，只好轻叹一声，开口答道：“白庄主，我的好友林姑娘，是萧谷出来的。” 白翁山一听，心中不禁诧异，萧谷乃是江湖第一势力，能人异士极多，见风应华如此信任这林姑娘，怕是这林姑娘的确不简单，但萧谷的人怎与颜家一起？但想到岂可眼前，还是女儿白雪的安全要紧，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对点了点头，说道：“久闻萧谷能人之多，若林姑娘真是萧谷的人，那我也是放心。不过多一人多一分力，圣清门的绿秀姑娘也是江湖的后起之秀，那么我也烦请绿秀姑娘对我家白雪多加照应了。”白翁山一番话得水不漏，即不得罪萧谷，也让圣清门能下台，接着又对颜白宇说道：“这次也多谢颜公子相助了。” 颜白宇本是在角落不起眼无人知其身份，但旁人见白翁山对颜白宇多有重视，便在心中猜想，这颜公子是何许人也？更有些耳聪目明的人，早已猜出颜白宇的身份，对他也不禁多了几分敬重。 颜白宇谦和地回道：“白庄主不必客气，此次林姑娘肯出手相助，也只因她与白姑娘十分投契，而我在这里也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白翁山不予否置，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蓦地听见书房的门外，有把焦急的声音唤道：“爹爹。” 白翁山岂会听不出这是自己宝贝女儿的声音，望向门外，便看到一个倩影向自己扑了过去。白翁山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哭的梨花带泪，心中甚是心痛，都怪自己平日不约束她，好端端却被魔教那败类看中了。 在白翁山怀中抽泣着的白雪，周围有太多的武林中人，白雪也觉自己这般模样实属不妥，便抽出身子，对白翁山说道：“爹爹，你可一定要帮我杀了桃花公子这个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