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见缝插针
“他没跟你说？”吕郝诧异，“他练得强度太大了，现在右手抬不起来，一动就牵扯着胸口，疼得不行。收藏本站叫了医生过来查过了，说要打封闭针，可打了封闭针，后面的比赛就只能退出了。秋期坚持比完了再打，现在我只能让高厚和悠悠盯牢他，怕他练习起来又不知轻重。” 封闭针？那不是运动员训练受了很重的伤才打的吗？秋期到底是怎样拼了命地练习，才以至于要打封闭针？ “郝哥，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不过一个综艺，犯的着要拿身体去拼吗。” “我拦也要拦得住啊。”吕郝无奈：“他将这次的综艺看得很重，这是他吸粉的最好最快捷的途径，在《球魂》开拍前，他的人气攒得越高，这部片子的受众率就越高。这是他第一部正儿八经的正剧，又是男一，他希望能有不俗的成绩。” 丘为予又怎么不知，秋期的固执，连他都束手无策。他静了片刻，对吕郝说：“我这就去上海，秋儿那边，你也先别说，省的他忧心。” 丘为予赶到上海，天色已经黑了，他按着吕郝给的地址，直奔到了医院。 正巧，碰上秋mama安顿好了秋爸爸，要赶去另一个楼层的外婆住的病房去。 丘为予赶紧走上去，喊了声：“阿姨。” 秋mama抬头看他，脸上的惊异显露无遗：“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叔叔和外婆都住医院，过来瞧瞧。” “你在上海？” “我从北京过来的。” “哦，”秋mama点点头，“你有心了。” 丘为予看着秋mama，印象中她是一个很温婉的人，显得比同龄的mama年轻太多。秋期的精致贵气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他的mama。 可现在，这个站在他眼前的妇人，眼角皱纹深深，发间白发隐隐闪烁，这么短短几年，竟老了这么多。 “没事，阿姨，你照顾外婆吧，叔叔这里我来守夜。” “不用，我来照顾就好。”秋mama的语气淡淡的，有些冷。 “阿姨，你这样怎么休息？有事你招呼我好了，我拍夜戏拍惯了，晚上不睡也没啥问题。”丘为予以为秋mama是不好意思麻烦他。 “真不用，你在我反而不自在。” 丘为予再粗心，也已经听出了秋mama语气中满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看着秋mama颇有些愠意的眼睛。 为什么？ 他呐呐地说：“阿姨，我……” “你走吧，我求你，你快走吧，别缠着我，你缠了秋期不够，怎么还要缠着我们一家。你快走，别让别人看见你和我们家有来往。” 说着，秋mama伸手推着搡着，奈何丘为予身形重，她推不动。 她忽然就像失了魂般，无措又愁苦地低声哭了：“求你，你走吧。我不见你就已经整夜整夜睡不了，见了你，你还让我怎么平心静气？你知道每次我看到有消息说哪个明星疑似同性恋，我有多慌吗？我只怕秋期被人发现了，我只怕秋期被人嘲笑了去。丘为予，为什么非是秋期？那么多男的女的，为什么会是秋期……”秋mama压抑着哭声，断断续续的抽噎在空无一人的过道里格外让人揪心。 丘为予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她，能让她停了哭泣，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嗫嚅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赶紧走。”丢下这一句，秋mama擦了擦脸，脚步匆匆往电梯间走去。 丘为予呆立了好一会儿，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病房的房门上。 怎么会这样？秋期说过，他父母的确是有反对，但不是慢慢调和，慢慢争取，已经默许了吗？ 为什么秋mama一见他就失控成这样？为什么秋mama言辞中痛苦成这样？秋期知道吗？ 他接下来该做什么？怎么做？要不要和秋期说？ 一时间，丘为予方寸大乱，他慌慌张张向病房内瞧去。秋爸爸的态度呢？是不是也反对至此？ 诺大的病房内就只有一张病床，秋爸爸躺在床上，床头微微摇高了，丘为予一眼便瞧见了秋爸爸正睁着眼看着他。 “叔叔，我……”丘为予张口结舌。 “你看见了？秋期mama现在这情形，你不要和秋期说。” “阿姨她……” “她患了神经衰弱，已经有一年多了，一直在吃着药，只要不提及你，不提及同性恋，就没问题。” 丘为予大惊，他没想到，秋mama的情况这么严重。 “我……我……”丘为予实在不知，他能说什么。 “你还是走吧。”叹了口气，秋爸爸接着说：“我也知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况且还是秋期先主动的，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如果你们真的决定在一起了，请你们远远地离开这座城市，也别再回来看我们。你帮我把这话也带给秋期。” 丘为予内心震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断了关系吗？ “叔叔，秋期怎么舍得下你们？”他急着想让秋爸爸收回这话。 “不舍得也得舍，他mama接受不了你们，他只能从里面选一个。” “这样逼秋期，他能怎么做？他会痛苦死的。” “他现在在逼他mama，你就看不到了吗？他mama成宿成宿睡不着的时候，你们在干嘛？他mama整天提心吊胆的时候，你们在干嘛？他mama以泪洗面的时候，你们在干嘛？”秋爸爸的语速越来越快，他厉声质问丘为予。 丘为予被喝问的除了瞪着眼珠子，其余什么也不会说了。 秋爸爸喘了两口气，平缓了一下语调：“如果你真要帮我们，麻烦你尽快给我们找两个护工来。我不放心他mama这样跑来跑去，她也不让我找家里的亲戚来帮忙。”他看了一眼丘为予，“你看，她连亲戚都躲着，你还说得出只担心秋期会痛苦吗？” 丘为予低下了头，无力地垂着手臂，转身往外走。 他稀里糊涂地联系了几个在上海的朋友，终于有人给了他陪护的电话。 把陪护接了过来，交待好了所有的琐事，丘为予才拖着沉重不堪的身体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