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 孝顺

    赵何他们是清楚当年打开沙丘宫包围的时候，赵雍并不在里面，只有赵雍已经撑到生命边缘的老奴阿丑。但赵雍是怎么不见的，赵国君臣几人想了十好几年都不太明白，因为赵雍这些年也没有公开露面，赵国君臣在心里也认为他可能年纪大了去世了。

    当年孔雀君能探出一条生路正值赵国大旱，地下水资源枯竭，因此这才天不绝他赵雍。

    无双他们离开三个月后，囊年枯水了的白龙洞地下水资源恢复，那些被无双骗走孔雀的村民三个月以后才发现自己没有收到金豆子，有人觉得是被小孩儿给骗了，还有的觉得是有人向别人透露了不该透露的秘密，总之这些人因为没有得到金子相互推诿责任相互争执争吵，于是把白龙洞口遇神仙这件事传播了出来，被附近好事儿的读书人当作奇事记录了下来。

    也吸引了一些当地人前往白龙洞探看，因为白龙龙已经泉水丰沛，因此也没有人发现白龙洞的秘密。

    所当年公开赵雍不见了的消息，只怕想象力丰富的劳动人民会认为赵雍是变身成一只孔雀飞走了，说不定能有“孔雀西北飞”之类的优秀民间传说产生……

    沙丘附近的小官员的确注意过这样一则民间小故事，但他们又不知道赵雍没有死，而是跑了。因此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故事，然而燕国大王突然封赵雍为燕国主父，这一下子震惊了整个赵国。

    关于当年“沙丘宫变”，众人其实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赵章自不量力，有人说赵成和李兑反对主父变革所以心怀鬼胎，还有人说这是赵雍自作孽不可活。

    更有好事者为了吹捧自己的政策措施，或是讨国君的欢心，往赵雍身上泼了不少脏水，他们就是欺负人家已经去世，无法开口为自己辩驳。

    但是现在来看，人家赵雍不但没有死，反而活的很好，不但有代地支持，还培养出了一个当了燕国大王的儿媳妇。赵雍的离奇重生，让赵国人民把视线重新聚焦到了沙丘宫附近。

    当地的官员赶紧整理了沙丘宫变前后至今所发生的当地记录呈送给赵国王廷，而这一则《村民祭祀白龙洞遇仙》的民间故事因为就发生在当时，因此也被一起送到了赵何的案头。当年村民因为没有得到金豆子而大打出手，事情闹的很凶，那个好事儿的书生家就在附近，因此拿到的是第一手的消息。因此他写的很是详细，包括青翟的样子，羽毛的颜色，还有小神仙的年纪样子，随从的样子身手等等。

    平民百姓不知道孔雀的样子，赵国王廷之上的贵族大臣还是很清楚的，他们知道沙丘宫中就在豢养孔雀。因此这一篇民间小故事就受到了大家的重视。无缘无故的，沙丘宫才有的孔雀出现在几十里之外的白龙洞，这绝不是一种巧合。再看文中描述的这位小神仙，年纪约八九岁，生的十分白净秀气，气质非凡。她带着一位身怀绝技的女性侍从，一个小侍童和一位深藏不漏的满身贵气的少年。

    按年纪推算，事发当年，齐国公主无双的确只有八九岁。

    赵何看到书中的描述就知道，就是这一位当年被姜君害的没了身份地位，从齐国逃到赵国求生的小公主，在赵国装神弄鬼，截胡了在当地有可能引起轰动效应的孔雀。

    如果这只孔雀被赵成李兑的人知道，绝对会堵死这条唯一的生路。

    不过最令赵何在意的并不是赵雍怎么逃出了沙丘宫，他更在意书上写的这个“一位深藏不露满身贵气的少年”。

    可以肯定的是无双当年出逃，公孙璇和荀况都没有跟在她的身边。公孙瓒当时还蛰伏在临淄吸引齐国姜君和匡章的注意。而荀况后面更是去了秦国。数一数无双身边的人，那这位少年就只能是当时被疯狂追杀，同为丧家之犬的肥元了。

    赵何对这位昔日的伙伴还算比较在意，毕竟是尊敬的肥义留下的独苗苗，听说他已经结婚很久，老婆大着肚子待产，知道肥元是个很僵道义的人，绝对不会打无双的主意，心中有一点点甜。

    原来你和我的距离，曾经这样近过。赵何想起当年艰难的被赵成和李兑封锁在赵王宫里，不禁用手轻轻抚摸书上的文字。再看到书上记载这件事的秘密一直保守到了三个月以后，村民没有想象中的金豆子报酬，相互指责对方泄漏秘密而打成了一坨，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这位公主对人心的了解可真是很到位呢，想必和自己一样，从小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吧。

    比起现在的满宫美色，赵何更想要一位能够心灵相通的伴侣，如果和这位公主结合，她生下来的孩子必定比别人生的孩子健康聪明百倍。

    邯郸有句俗话说得好，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强者总是能和强者相互吸引，而菜鸡只能和菜鸡互啄。赵何认为自己无论从争霸的角度，还是生孩子的角度，对于这个齐国的公主，他都志在必得。

    无双将重金求医告示贴的燕国满大街都是，整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燕国中书省的官员都是燕国贵族家里出来的少年，他们有自己的原则和信念，因此相约集体来找无双要求辞官不干，无双让他们稍等，然后打开殿门，叫来燕国王廷中的其他官员，然后说：“我们可以敞开了聊一聊，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引得你们要放弃我。”

    无双的态度可以说是很谦卑，少年们本以为她会和对待当年贵族不出仕一样，满不在乎的继续考试，没想到她打开了所有的殿门，表述自己无愧于天地，又叫来了众臣，表达自己无愧于人心。

    “大王做的很好，但是我是儒家弟子，无法尊奉德行有失的人为主。”其中一个少年说道。

    “德行有失？是哪里有失？”无双疑惑的问。

    这孩子涨红了脸，变天才小声讲了一句：“你扒灰……”

    无双没有听清楚，一脸疑惑的想让他在讲一遍，这时候肥元跳起来就开始骂人了：“大王当年逃亡到赵国，带着越女青女和宋谦大人，走到肥乡附近先救下了我的命，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大将军乐毅！之后大王带着我们从岩壁缝里硬生生凿出了一条路才救出了主父！你们以为大王长了翅膀不成？能孤男寡女的从沙丘宫里逃出来？我肥家在赵国的势力比郭隗在燕国还大！我家！被杀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众人看肥元双目赤红，面皮紫涨，额头上的青筋在突突突的跳，知道他是想起了当年自己家中的惨状，赶紧拉住他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但这个儒家的少年并不服气的说：“那跳过了丈夫，与公公单独相处，也是于理不合啊！”

    众人一下没摁住，这肥元屁股上好像装了弹簧一样又跳了起来说：“大王确实在逃亡路上与主父朝夕相处，但是大王那一年认识主父的时候只有八岁！大王和主父一路艰难的逃到了赵国雁门关外，你们家里没有女儿吗？怎么思想就这么龌龊呢！”

    少年们想了一想无双的年纪，似乎十几年前她真的好小，但谁也不觉得这种釜底抽薪的事是小女孩干出来的对不对，因此情不自禁的就猥琐了。

    “肥元说的并不算对。”无双想了一想说：“各位一定都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拼了命的救主父吧，当年可真是用命相搏呢。”

    少年们刚刚被肥元一顿臭骂，刚觉得肥元说的的有点儿对，又听到无双话里有话，觉得她一向很放飞自我的大臣和少年们当下就很惊异的看向无双，不知道她要讲出什么真性情的狠话。

    无视肥元卜清他们想跳起来勒令自己闭嘴的视线，无双笑着说：“我第一次遇见主父的时候是六岁，当年我带着稷下学宫在黄河岸边修河堤，人手实在是不够。如果不修齐国沿岸的黄河，齐国黄河边的居民就要遭灾。如果只修齐国这一边的河堤，赵国就要遭灾。因此我让我的老师荀况带着我去见主父，用马蹄铁和马鞍换赵国三个县的民力，我休整黄河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吧？”

    “公主修黄河这件事我们都听说过，救万民于水火，大仁！”质疑无双的那个儒生说道。

    “主父在我六岁举目无亲的时候帮助了我，我当时路过邯郸恰逢主父罹难，因此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报答他，这是我认为的义，不知道各位是否认同。”无双轻轻的说道。

    肥元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的事，怪不得无双当年听到沙丘宫变就慌忙跑了过去，再看坐在对面的乐毅，他也眼眶发红，紧紧的抿着嘴角。

    “主父对我的大恩，不止在我六岁的时候帮助我修了黄河，收获了很多美名。”无双自己说起来也有些想哭：“你们知道的，田地为了和姜家博弈把我当成筹码，而姜君派人刺杀我，全赖荀大人脱险……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主父像父亲一样教育我，我的骑马射箭，行军打仗，都是他亲手教导的。在我云中城最艰难的时候，是他抛弃了自己的面子，为我在赵国代地四处求援，像一个真正的父亲，帮助我度过了危机。我任性要来燕国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用自己的不世战功，换来今天的和平稳定。”